傍晚时分,梆鼓千响。
西城门的城门官伸了个懒腰,吆喝着几个弟兄关城门。
突然,远处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这官道可与普通土路不同,全是卵石铺就,齐正通畅。普通百姓是不能走的,只供是往来的官家大人使用。
能在官道上看到满天飞尘,必是有百骑行路,统领之人绝非平常官家。
城门官微微皱眉,招呼弟兄们拿好兵器,都精神些。
城门官早就听说半月前协政使高三公子和张统领连夜出城,行色匆匆。他心下盘算,这队人必是高三公子和统领大人回来了。
一想到是顶头上司,城门官那敢怠慢,就算知道他们恐怕连马都不会下,他还是得让弟兄们摆摆样子。做官嘛,无论大小,面子活一定要做好。就算讨不到赏赐,起码也不会招惹祸事。
八个守门兵分门而立,手握朴刀,看上去还真有那几分威吓。城门官理了理甲胄,单手提刀,站在正中。
眨眼间,那队人马已到近前。
城门官惊诧片刻,历时警觉起来。
来者人数不多,仅有十二三人,每一个都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队伍后面还有一辆颇为奢华的马车。
这些人城门官一个都没见过。
不仅如此,就是这帮家伙的装束战骑他也从未见过。
这些人清一色的素白甲胄,头无盔式,看上去英气十足,却过于轻便了。远不如寒鸦国军兵的所穿的黑铁锁子甲那般厚重。
他们所骑的也不是正规战马,恐怕就连一般快马都比不上。各个骨瘦如柴,马脸细长,奇丑无比。
更出奇的是,这群家伙全部披着一件白羽大氅,上书四个大字——天下太平!
谁家骑兵会穿这种劳什子的玩应?
一队人马来到城门前齐齐拉住缰绳。众星捧月般围在一位年轻公子身边。那位公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稚幼,眉宇眼神却带着不和年龄的持重大气。
城门官心中暗笑,恐怕是哪个大户老爷家的少爷来此游玩,身边这些人也不过是家丁护邑。
尽管如此,城门官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一抱拳,客气的问道:“各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敢问可否有录籍文牒?小人这便查阅记报,不会耽误各位大人休息。”
在寒鸦国,这录籍文牒便是百姓身份的象征。上面记录着籍贯、姓名等一应信息,由各郡郡守核对加印后在签发。偏远乡里则需地保上报所属郡城。
若是要远行他郡,商买游历,还要在出行前到郡守府报备,并在录籍文牒上加上官批。要是想出边关,就更麻烦了,需要郡守大人层层上报,等京城老爷们加批通关文牒。这期间运作,劳神伤财,普通百姓可是办不来的!
听这门官索要文牒才可入城,那个年轻公子身边的一名护邑驱马上前几步,面色不善的说道:“我们是太平军。出入城池,越境穿关,七洲百国,不可阻碍。你们让开便是。”
太平军?
城门官可没听过寒鸦国有这一号行伍。还什么七洲百国,不可阻碍。好大的口气!就是恐怕就是皇帝陛下的御甲军也不敢这么说。
城门官心中不悦,却不敢表现,一脸为难说道:“这位将军大人,请赎小人官微无能,不见文牒,实难从命。可否烦恼大人稍等片刻,小人这便向上通禀!”
那位护邑眉头紧锁,似要发作。不料身后的年轻公子开口道:“那就麻烦你快快请郡守前来吧。我们就在那边等着。”
城门官瞄了眼公子指点的那间破庙,连连称是,和手下兄弟招呼一声,一路小跑进了城。
那个护邑拧着眉头说道:“少将军,天色渐晚,又是此般关头。一时不岁染,便要多上十二分危险。”
那位少将军摆手道:“许叔叔,无妨。千山万水都过来了,这都到了家门口,等上片刻也能怎样?那个门官估计根本就没听过我们平安军,何必为难他呢?”
护邑勉强一笑。这位少将军本是这寒鸦国庶子出身,儿时变故被老统领所救,收为义子。平常毫无贵公子脾气,对他们这些行伍兄弟更是体恤有加。今日回到故国,或许有些触景生情。反正已经到了城外,稍等些也是无可厚非。
一行人纷纷下马,坐在破庙前歇脚。
少将军走到马车前,挑起帘子,对车内女子说道:“紫灵,出来透透气吧。”
“到了吗?”一个女子欢快的跳下车。
女子年纪也不大,之比这位少将军长两岁。容颜曼妙,肤若凝脂。柳眉小鼻,颊带梨涡。她一身墨绿长裙,身披和众人一样的白羽大氅。
她姓宣,父亲是平安军三大统领之一的宣老将军。也是这位少将军的义父。
宣紫灵四下望了望,好奇的问道:“小漠,为什么不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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