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河铁牢的几年里,韩风晓经历过不少生死撕斗,不过都是和铁牢里的囚徒,也只靠着拳脚相博。和神道修士的死战,这还是头一回。
还有一点少年没想过,铁牢里的囚徒看着穷凶极恶,可是没谁真的打算要他性命。毕竟那时的韩风晓,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还有三个王八蛋关照着,没有哪个囚徒会下狠手。
虽然每次打完架都是奄奄一息,却只是外伤。就算被剥皮断筋,也没有伤及根本。每每痊愈,体魄根骨都如重铸一般,更加结实。
这是三个王八蛋独有的洗骨之法,那些囚徒也都心照不宣的配合着。其实,铁牢里能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对于他们也算是个玩应。
可是今日死斗,截然不同。刘风骏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每次出手皆是直取要害,而且阴招尽出,让少年防不胜防。
韩风晓心中焦急,出拳愈发刚劲,打在儒士的盾牌上,响如撞钟。那件书卷化成的盾牌实在坚固,根本不怕他的捶打。就算韩风晓用称重之法,五岳之重压住那盾牌,犹是不能损其分毫,反而给了对方乘虚而入的机会。
就像莎冬儿说的,品阶的差距最为致命。四阶巅峰的儒士在莎冬儿眼中不过是露齿的野狗,可是对于韩风晓便是食人猛虎。他连对方的防身之法都破不了,更别提近身相博了。
十几个回合,莎冬儿额前已经冒出了汗珠,呼吸也愈发急促。
相比之下,红衣老者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他不用兵器,也不使拳,出手便是轻飘飘的一掌。不过他的手掌上却带着一股子翻江倒海的古怪力道。
莎冬儿的影刀就是被他如此一拍,直接飞了出去,如果不是小姑娘果断,直接松了手,恐怕连持刀的手腕都要被折断。
影刀甩飞出去,并未散开。已经变成黑袍的影魅伸出一条细影,在半空中勾住刀柄,拉回了袍子里。
红衣老者拂须说道:“如此强大的神遗,你却不用它与老夫交手,只是穿在身上。莫不是身上有伤,要靠着它维持品阶,不落下风?”
被人言中要害,莎冬儿倒也坦诚,冷声说道:“带伤又如何?你不是照样要趁我病要我命吗?”
老者穆然大笑道:“不得了!你这小妮子年岁不大,胆识倒不小。这般身手,却甘愿为了一个毛头小子拼命。何苦呢?你若愿意罢手,我倒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莎冬儿扯了下嘴角。她早已察觉这老东西还未出全力,若是继续苦战,她将必死无疑。她若一死,韩风晓便也是脚前脚后的事了。若是罢手,她能活下来,不过韩风晓还是要死。对于韩风晓,没什么区别,对于她,却是生死只差。
她这辈子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唯有这条命了。珍惜的不得了。
黑袍小姑娘眼神晦暗,忽然自顾自的问道:“黑夜孤灯,是夜更重要,还是那盏灯重要?”
红衣老者并不介意小姑娘的问题古怪,就如慈祥的长辈回答一个好问的孩子般,字字斟酌的说道:“夜晚更重些。灯火在珍贵,可也还是能寻到的。可若是夜都没了,还要那灯做什么?”
莎冬儿目光迷离,缓缓说道:“看来你并非常走夜路之人。灯火之贵,不为稀,而为真。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团火,自然要紧紧捧住。就算烧伤双手,也要护住短暂的光亮。”
红衣老者嗤笑道:“飞蛾扑火,不过如此。”
莎冬儿一甩大袖,数条黑影再次凝为影刀,她淡然道:“能见火光,死有何惧?”
红衣老者不置一词,探出单掌,泛起灿烂红光。
莎冬儿并未动手,而是继续大声说道:“这团火,我舍不得,你就真的舍得了?神封判官,你真的舍得让他死吗?”
声音飘飘荡荡,如空谷回音。某处屋脊上的中年汉子仰望夜空,满脸怅然,却不曾挪动一下屁股。
红衣老者大笑道:“小丫头,你就死心吧!他不会搭理你的。判官可以有私心,但必须讲公正。我们神修死斗,他管不到。”
莎冬儿面露苦涩。她来此应大势,是想得了斩神,便再不必怕除魔军的追杀了。说到底,无非是想多活一阵。谁成想,反而在此丢了性命。
不过她不后悔。她是罪大恶极的魔女,终有一死,这她早就想开了。认识少年后,她更不惧死了,反倒想着,若能死在韩风晓手里,或许是她的幸运。此刻,她突然灵光一闪,能为韩风晓而死,岂不是更好。
飞蛾扑火,死而无憾。
猛然间,一股强大的气势杀入战场。
一席紫衣,头顶翘发的少女飞身而至。她根本没去看莎冬儿,只是大声抱怨道:“莎冬儿,你真的是和韩风晓待久了。打架都变得磨磨唧唧的。一个老杂毛,一个臭书生,有什么好怕的!还在这瞎嚷嚷,明天的腌咸肉不给你了!”
莎冬儿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回敬道:“门都没有!”
罗兰冷哼一声,直接奔到了韩风晓身边,似乎是把心头所有的不满都凝在了拳头上,朝着护着儒士的盾牌就是一拳。
“嘭!”
盾牌猛然倒退。
罗兰誓不罢休。
“嘭嘭!”
又是两拳。
那面铁盾怦然碎裂。
浮在半空的竹简凌空一卷,再次飞回儒士袖中。这次书卷虽然没事,可一时间也没法再用了。
刘风骏张了张嘴。今晚他已经不知道几次如此惊骇了。
仅有三击就打碎了他的护身之物,这是何等蛮横的拳罡!
再看翘发少女,与“铁骨”杜峰厮杀过后,毫发未损。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寻常的四阶巅峰。
刘风骏不觉苦笑。这次岁染自行还真是让他长见识了。先是寒鸦国第一力士的熊威被个无名少年力压破法。然后他又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杀的丢盔卸甲,如同宰狗一般。虽然不知杜峰现在如何,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三个顶尖的辅国供奉,几乎被一个破木屋中的少男少女一锅烩了。这要是被其他供奉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韩风晓见到罗兰,心弦稍松,低声道:“这个归你。我去帮冬儿!”
罗兰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报复少年的机会,抬手给了韩风晓一个板栗。哀怨道:“冬儿!冬儿!她还没过门呢!我才是你媳妇!”
韩风晓咧嘴一笑。罗兰这性格也挺好,就算生死攸关,也不忘胡闹,倒是让人轻松不少。
交换了对手,刘风骏又成了落败的野狗,只有被追着打的命。
罗兰的拳头如此刚猛,他哪敢往上挨啊?只有不断扇动“万花”,用梅花镖拉开一个保命的距离。
罗兰也是无可奈何。她的拳头之所以如此厉害,全然是将神遗“青鸟”的力量激发到极致,然后汇于一拳。
她最不擅长应对暗器,特别是对于下雨般的梅花镖,只能用神遗罩住周身,形成无形铠甲。这样一来,手上脚上便没了力道。所以她只能赶鸭子般追打儒士,却没法子轻易取胜。
另一头,莎冬儿和韩风晓联手御敌,仍旧险象环生。
红衣老者全力相博,一掌击出,掌风烈烈。更古怪的是,那掌风并非直来直去,而是围绕着手掌,如同一团旋风,就连脚下的积雪都被卷起,好似翻滚的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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