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冯子劲亲眼看见范田广如此惨绝的尸首,一股怒涌起,“好狠的手段。”

旁边的商卫瑧瞧了一眼,也是不敢再正视,将头偏过一边,长喘一口气。

冯子劲伸出手,将范田广断头切口处抚摸一圈,道:“如此手法……柳家堡剑法素以快剑灵动闻名,这样的伤口,怕是师傅的剑法都未必能做到。”

商卫瑧惊道:“连柳堡主都做不到?江南商会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人了?”

冯子劲将裹尸布重新盖好,摸出几锭银子交给商卫臻并吩咐道:“回去让兄弟们先买副棺材把范田广的尸首收好,我出去一趟。”

商卫瑧问道:“公子要去哪?”

冯子劲道:“飘血楼。”

商卫瑧大惊:“公子以为是飘血楼干的?”

冯子劲道:“这种伤口,寻常人根本做不到,只有些手法诡异狠辣的刺客才有,只有去飘血楼一趟了。”

商卫瑧赶紧拦道:“可是公子,你也知道飘血楼做生意,是绝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的。”

冯子劲哼一声道:“当然知道,我商会每年都会在飘血楼和残君阁疏通打点,尽量少做些江南商会的生意,范田广什么在商会里什么身份地位?若真是他们手底下的刺客做的,是该提醒提醒他们一下了。”

“公子,那可是鬼窟啊,我陪你一起吧。”商卫瑧道。

冯子劲摆手道:“我们江南商会是做生意的,飘血楼也向来自称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的事情,他们不会怎样,而且这也不是第一回和刺客打交道了。”

冯子劲出了官府,牵马径直来到八方客栈,也不管客栈伙计和掌柜的指引,从暗道直上飘血楼中。

此时飘血楼中尚有几名刺客在厅中盘桓,忽听楼梯上响亮的步伐走近,都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楼梯口上,想是何人如此张狂。冯子劲走上楼来,却见厅内几名刺客目光盯住自己,几道杀意缓缓盘旋缠绕,竟也面不改色,双目精光闪烁一一与之对视回敬,冷道:“黑手掌柜何在?”

肖离离开飘血楼时早料到此情况,也都下了命令。其中一黑手掌柜认出了冯子劲的身份,赶忙抱拳道:“原来是冯公子,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此刻厅中其他人这才恍然惊起,眼前这年轻人竟就是江南商会的大公子下一任掌舵人冯子劲,都赶紧收起注视与杀意,忙起手头事来。

吴天法听手下的黑手掌柜通报,也是楞了一下,没料到冯子劲那么快就找上门来,他眼珠转了转,先吩咐下人准备上座香茶,这才出门迎去。

吴天法来到大厅,见他来到其他刺客与黑手掌柜都赶紧让开。那冯子劲笔直挺立站在窗前向外眺望,一股凛冽风度飘然而出。

“这位就是冯公子吧。”吴天法抱拳礼道。

冯子劲亦抱拳还礼,道:“正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吴天法微微一笑,道:“在下飘血楼首席黑手掌柜吴天法,没想到这回竟是冯公子亲自前来,到有些出乎我意料了。”

飘血楼首席黑手掌柜吴天法的名头,在黑道中也极具名声,论资排辈冯子劲怕还不及于他,冯子劲实在没料到飘血楼竟会由吴天法出面接待,一时间微微错愕愣了神。

吴天法伸手请道:“冯公子还请进里间说话。”

冯子劲回过神来沉吟片刻,便随吴天法去了深处隔间。

这冯子劲刚坐下,也不等吴天法开口,便道:“我这回前来,飘血楼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吧。”

吴天法并没有立刻回答,只等着下人将香茶奉上,这才缓缓道:“因为范田广吧。”

冯子劲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们知道,那么就开诚布公地说了。我的人,是不是飘血楼的刺客杀的。”

吴天法嘴角一扬点点头道:“我飘血楼绝不会敢做不刚当,这范田广确实是我飘血楼的刺客干的。”

听他如此坦然承认,冯子劲面含愠色,将刚刚托起的茶碗重重地拍在桌上怒道:“我江南商会每年打点飘血楼不下万两黄金,平日里你们发些榜,动我们底层小商队也就罢了。范田广在我商会中十年家臣,你们也动手,生意场上的这些讲究,飘血楼还要不要了?”

吴天法摆摆手道:“冯公子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江南商会每年与飘血楼打通关系,我们不是不讲规矩的地方,自然会拦住针对贵会高层的生意。但是这大唐国内,比你们江南商会不相上下,甚至更大的势力,飘血楼也不想得罪。至于范田广这桩生意,实在是个烫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们本来是打算把这单交给个与飘血楼无关的刺客做了,可是却发现了件意外的事情。”

冯子劲问道:“什么?”

吴天法道:“你可知范田广的身份?”

冯子劲冷道:“他是曾经残君阁的乙等刺客,这我心知肚明。不过这又如何?当年我父亲将他从残君阁中赎出来时,便让他立誓此生再不踏入刺客一行。你们要想拿这个理由来糊弄我,可说不过去。”

吴天法道:“好,既然冯公子知道范田广的底细,那便好说了。”

“哦?你这话里有话。”冯子劲仿佛听出吴天法画外音。

“当然。”吴天法续道,“范田广被刺现场,除了范田广的尸首外,我们飘血楼的眼线发现了其他人的尸骸鲜血,不止一具的死尸。”

不等冯子劲接话,吴天法继续道:“当夜,范田广将一户女人孩童杀了,重伤了那家男人。”

“什么?!”冯子劲大惊失色,猛然站起,“他敢!!”

吴天法道:“范田广所杀的,乃是沈府长工荣长松一家,并奸淫其妻,杀其幼女。刺客行当里虽然人人身上都有几条性命,但不杀妇孺老幼却是不成文的行规,更何况还敢奸**女这等禽兽行径。冯公子本来就是沈府的女婿,若是不信尽可去沈府上问问长工荣长松的消息,看看是不是已经数日没有上工了。”

冯子劲怔怔坐下,仿佛还是不信跟随了自己数年的护卫范田广是如此之人。

吴天法道:“以范田广如此不耻行径,便是杀了,我们飘血楼倒还担待得起江南商会的问罪,只不过范田广这身份干了这些事,若是传出去,对江南商会的面子可不太好。”

冯子劲悚然一震,双目抬起紧盯吴天法,心中却是一阵狂风暴雨。他自柳家堡学艺归来,便在商会行商走遍大唐内外,自以为见了场面见识,没想到在吴天法这黑手掌柜前,还是稚嫩天真。吴天法自知杀了范田广便是得罪江南商会,故而他会亲自接待自己这个没有多少实权的江南商会继任人,给足了江南商会的面子,可言语间步步严谨逼迫,反将江南商会的名声转成了成了自己的挡箭牌,前后软硬兼施,丝毫不给他留回转余地。

想通了此关节,冯子劲点点头,起身抱拳行礼道:“如此,范田广算得上咎由自取,我无颜再问飘血楼罪责,另外还多谢吴掌柜将其罪行告知。”

吴天法见好就收,亦起身道:“哪里哪里,这回是飘血楼有错,还要多谢江南商会宽待。”

冯子劲道:“既然话说清了,我也不再打扰,告辞了。”

吴天法道:“冯公子请便。”

望着冯子劲走出房间,吴天法面色变得些许凝重,他低头瞥见桌上茶碗,方才冯子劲震怒拍碗时,一道内力竟将水中茶叶尽数震碎成粉末,可茶碗毫发未损,甚至连一丝茶水都没有溅出,内力修为稳健深厚毫不虚浮,言语交涉更知深浅进退。假以时日,这江南商会下任掌门人绝对比其父要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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