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顺呵呵一笑:“我说子安兄,一首小词又没有多少字,看一遍也就记住了,哪里还用对着原词临摹?”

周子安表情奇怪的摇了摇头:“呵呵,上了年纪总是记性不好!”

不多时,词写完,伸手递给仆人,又将另一张宣纸折叠欲放入怀中,却不想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袖。

王逸之拉住周子安的袖子,皱眉摇头:“不对,不对!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你刚刚递给下人的是你自己临的那一首吧?”

李清顺和刘易周也反应过来:“对啊,老周,你到底有什么心思,摆出来看看嘛!”

王逸之想了想:“刚刚只注意到这首词是上佳之作,而且字写的甚是漂亮,现在想想,明明是很漂亮的小楷,却与以往见过的各家楷书字体完全不同,子安,是不是这个原因?”

周子安有些无奈的将宣纸展开来放回桌上:“本想偷偷藏起来的,既然被发现了,也没办法,诸位且看,能不能看出写这首词的人写的是哪家的书体?”

听他这一说,几人凑过来又细细的看了起来。

王逸之皱眉正色道:“看笔体该当是沿袭的前朝褚体和二薛的笔风,与薛曜的字体尤为相似,却又不尽相同,运笔灵动快捷,笔迹劲瘦,偏偏至瘦而又不失其肉,其字尤可见风姿绰约处。因笔画相对瘦硬,故笔法外露,可明显见到运转提顿等运笔痕迹,风格相当独特。若见过一次,绝记难忘!”

李清顺大吃一惊:“难道,难道王先生怀疑……”

周子安插嘴道:“没错,我猜这该是一种新创的笔体,而且此人笔力老到,提笔运转自然,该笔体应该是已然大成!”

见王逸之点了点头,李清顺咂了咂舌,若是能写出一首出彩的诗词,自然能一夜成名,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有时灵光一闪,说不定真的能写出一首千古名篇,少年才俊莫不以此为目标。

然而若是自创一种笔体,而且得到士林的认同,那可就难了,能创出一种新笔体的人,莫不是习字多年笔力雄浑之人,这样的人才能挥洒自如的控制自己笔下的字,然而这样的人偏偏一生临摹别人的字体,早已经陷入了樊笼,若要创新出属于自己的风格又谈何容易?所以自古以来,成名的诗人数都数不清,而拥有属于自己笔体的书法家却仅有寥寥数人,文人士子无不以此为荣。今日突然知道临安城可能就有这么一位,令他如何不惊讶莫名。

周子安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敢问清顺兄,那位陆二少爷多大年纪?”

李清顺想了想:“似乎还未及冠。”

几人又沉默下来,还未及冠,定然是写不出如此雄浑笔力的字的,看来又是如那宋明一般,从别人处找来的枪手,只是宋明是买诗来参加诗会,而陆二少是买诗来讨好未来娘子,看起来人品却是强了许多。

“不知……几位谁与陆相有交情?”周子安试探性的问道,毕竟除了他,其他几位都是官场中人,与陆相总有些交集。

其他几人都明白周子安的心思,想来是想通过陆二少来结识那位书法大家。

王逸之点了点头:“我与陆相还算有些交情,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

“哎哎,王先生,你说话归说话,怎么能偷偷的将东西往怀里塞?”见王逸之说这话竟想将那首眼儿媚塞进怀里,李清顺顿时有些不满的埋怨起来。

王逸之把眼一瞪:“老夫找陆相,总要有个说辞,不需要拿着这首词去?”

以往王逸之说话自称从来不用老夫,这次为了一幅字,倚老卖老的手段都用上了。

然而周子安却不干了,以往的交情归交情,这可是一位书法家的亲笔字帖啊,而且还是一首自作的好词,且不说那位大家的脾气如何,会不会轻易写字送人,能不能找到其人还是两说呢,这时候可不是尊老爱幼的时候。

他脸色一肃:“王老,这诗会是周某请您来当评委的,说到底在梅园写出的诗词都归我梅园所有不是?”

李清顺听得一愣:“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在诗会写的诗词还是属于场地主人的呢!”

见王逸之也是一副死活不会讲词交出来的表情,周子安一阵无奈:“几位看如此可好,若是能找到那位,而且那位愿意在写几张字帖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找不到,或者对方脾气古怪不愿与人交往,那这首词我等便平均每人持有一段时间可好?”

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古文人脾气多,尤其是有大才者,许多都或多或少有些怪癖,看那位如此才学,却不在士林中显名,一看就是不愿与人交往者,那这首词,极可能便是少有能流传出来的那位大家的亲笔字帖,如何不珍贵?

王逸之点了点头:“该当如此,那么就以一个月为限,老夫先持有一个月,后面怎么排位置,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不行不行,一个月实在太长,十天,就以十天为限!”

“对对对,就该十天!”

王逸之见几人坚决反对,有些无奈:“好吧,就十……”

“几位老先生,我家小姐差我来问问,我家小姐那首词原帖能还回来了吗?”

清脆的声音令几人一愣,这才突然意识到,几人争了半天,人家这首词其实本来就是有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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