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给我。”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血不断从金属管的另一端涌出,无力反抗的她终于缓缓抬起了右手,将掌心向上。

渐渐的,千万缕荧莹的蓝光在她周身血管中奔涌,最后汇聚在掌心……

许久,一个透着淡蓝色荧光的球体在掌心悬浮着,一颤一颤。

像是等候已久,男人伸手就要去抢。

“咔!”

光球被她捏碎了。

玻璃碎裂般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化为沙状的碎片就已从指缝间滑落到地上。它们渐渐变暗,最后和地上的尘土一起,混合着雨水流向低处。

巨大的打击让男人发怔许久,才回过神的他抽出了那根一直插在她胸口的金属管,然后不停的,反复的,穿刺她的胸膛。

而此时的她,早已无力抵抗,但她还是抬手护在自己的腹部,苍白的臂膀逐渐变得漆黑,慢慢浮现出金属般的光泽。

“嗤!噗嗤!嗤!嗤!……”

混合着脏器碎块的血沫被不断抽离身体,溅落在四周地面上。

像是要给她最后的一击,他突然抬高角度,向眉心刺去。

可就在锋口刺进额骨的瞬间。

他停了下来。

血红的双眼终于黯淡,金属管也从手中滑落,掉落在地。

“…本不该这样。”

说完,他的背部开始破裂,两条长长的骨刺从裂口中钻出,单独分裂延展,形成翼骨的模样,其夹缝间的翼膜也逐渐变厚,最后化为青紫。

接着,他振起双翼,向来时的方向飞去,消失在漆黑的雨夜里。

……

……

天亮的很快,雨也在逐渐变小,灰暗的天空好似在转眼间变得铅白。

慢慢的,雨停了,浓雾自山谷间升起,石缝间的溪流不再湍急,随着泥沙不断沉淀,水质开始变得清澈,不少飞禽走兽在水边聚集,饮用着雨后的甘泉。

岸边,一个上身血肉模糊的女性倚靠在石块上一动不动,就和岸边的卵石一样安静,宛若时间停滞了一般。

“嗒嗒——嗒嗒——”一只棕灰色的狼狗从浓雾中窜出,惊起了河边数只飞鸟,最后急停在她身旁。

它先是警惕的望着这个女人,然后靠近她,嗅了嗅地上的血迹。

像是为了再次确认,它又舔了舔血迹。

最后,它站稳四肢摆好架势,低头面向大地。

“嗷!!!!!!!!!!!!”

狗吠宛如一声巨响,从此处炸裂开来。

同时一股人耳难以听见的声波瞬间波及整片山谷。

丛山之中,百余只样貌相同的狼狗正在林间搜寻,它们在听见吠声后几乎同时抬头,接着便立即向声音源头奔去。

……

……

山下,古家废墟旁。

村妇怀中的婴儿颤动了一下。

“爷爷,爷爷,山上有狗在叫。”一个留着小辫的男童拉扯身旁老者的衣角。

“小孩子瞎说什么呢,我们怎么都没听见?别来妨碍大人,快回去睡觉!”

废墟上,一个浑身是汗的男人搬起块大石头,对着男童骂道。

“娃儿不会骗人,他们都是通灵性的,现在都快早上了,还睡什么觉?到是你,快挖啊。”

老人拄着杖,用略带方言的普通话催促着。男童听到爷爷认同自己,便十分得意的对着父亲做鬼脸。

“爹~!这还挖什么呢?都清到地板了,这就只剩些碎石块,没人了!”他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对村长解释道。

“是啊,村长,大牛说的没错,这底下真没人了。”另一个在搬石头的男人接嘴。

“诶呀~这是好事啊,我就说下午田里摘菜时见着她了,背个大包,手里还提着好几袋东西。”听到男人们的议论,一个驮着娃娃的老妇走上前去插话。

“该不会…是回娘家了吧?”

“对对!我家小孩也在村口见过她,还打过招呼。”

“看来是真不在村子里啊。”

“……不在就好,不在就好啊。”

“可孩子还没出生,爹就没了……”

人群像是被泼了冷水,一下子变得寂静。

的确,虽然孕妇外出逃过一劫,可房子还是压死了丈夫。

慢慢的,围观和帮忙的村民都陆续离开了废墟。

只剩寥寥数人做着收尾的工作。

而那位老军医还蹲在石台上,呆呆的望着面前的那具尸体,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找着了,在这!”

一个小伙突然喊了起来,并挥手招呼大家过来。

听到这话,包括老汉在内的几个人立即跑了过去。

可到那后看到的并不是古家媳妇,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液化气罐。

“这啥?”

“这就王婶说的那个,那什么来着。”

“煤气罐。”

“对,可它不是炸了吗,怎么还在这?”

几个人面面相觑,半天也没想出答案。

……

……

山林间的晨雾渐渐消散,一抹朝阳从东边的林海中冒出,扫过如绿毯覆盖的山谷,河流,最后映入了一双棕黄的眼眸。

趴伏中的狼狗突然抖抖耳朵,爬了起来,警惕的看着身旁的女人。但它很快便冷静下来,挺直两条前腿压一压,又继续趴下侧着脑袋晒太阳。

“唔~”

就好像被吵醒了一般,她突然发出轻哼,身体也跟着微微颤动。

接着,她仿佛是获得了重生一般,用一种可怕,甚至是恐怖才能形容的速度再生……

胸口碎裂的肋骨被新生的肌肉牵引到正确位置,重新拼接在一起,断裂的右脚在顷刻间愈合生长,和先再生的左脚几乎同时长好。

片刻后,原本血肉模糊的上半身,已经复原如初,只剩零碎的肉末和血渍覆盖在新生的皮肤上。

这时,她手臂上的光泽也逐渐变淡,连同漆黑一齐褪去。

可即便如此,她的手臂依旧牢牢护在腹部,不愿移开。

“突突突突突……”

头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

“嗷嗷!”“嗷!”“嗷嗷!嗷!”……

大批的狼狗也接二连三的到达这里,犬吠此起彼伏。

这时,从十多米高的直升机上跃下一个身影,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他的身上套着安全带,上面系着一条连接机舱的救援绳索。

“!”男人落地后径直向她跑来,单膝跪在她身旁,从怀中抽出一小根金属圆柱,按压在她颈部,翠绿色的液体在顷刻间注入了她的血肉,开始扩散。

注射完成后,男人望着上空的直升机,抬手做了安全和上升的手势,然后小心搀扶起她,一起向直升机下方走去。

驾驶舱里,飞行员拨动按钮,舱门旁的卷扬机开始运转,慢慢将地面上的两人牵起。

一阵大风刮过,直升机轻微晃动,飞行员乌黑的发丝从头盔底部滑出,披散在身着睡衣的肩上。

而此时的她正注视岸边那一大滩污血,和那根倒在地上的金属管。

喀-

被她紧握的操纵杆传来细微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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