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干的!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他大声吵吵,以为是店里面哪个对他怀恨的伙计。随后他又发现,他酒柜上的一坛子藏酒被挪动了位置,这酒可有些年头了,他一直舍不得喝,也舍不得买,就放在店里面做招牌。
心里咯噔一下,祈祷着酒不要出事。小心翼翼拿下来,一看上面的封盖,心就凉了大半截。打开盖子,哪里还有酒味,一股子尿骚味,味道还挺重,差点把他臭得隔夜饭也吐出来了。
这时候有一位吃早酒的客人摔杯子,怒道:“你们这是什么劣质酒!竟敢如此欺客!我要去官府告你们去。”一边呸呸吐吐,一边抄起桌上的酒壶就往门口走去。
那一边的药材铺也炸开了锅,老医师一早起来,发现店里面那根百年人参不见了。
官府一天之内受理了三宗案件,归纳总结后,得出其实三宗都因为盗窃而起。因为本地人都和睦相处,鲜有发生如此报复行为,推测出可能是外来人所为,遂派遣捕快全城追寻外来人员。
武迟当然也受到了询问,但有老板作证,而且他素来口碑在街坊中不错。
老板道:“说不定是昨天那两个乞丐干的,我一瞧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听说糕点铺的也遭盗了,更肯定是他们做的,白天还在讨饭呢,没讨要到,晚上就起了歹心。”
捕快道:“乞丐?你知道他们住哪儿吗?”老板道:“这我哪儿知道啊。不过我想他们应该还在城里吧,老大夫不是说店里除丢了一根人参外,还有一些药材也有损失,想是他们中有人受伤了。”
捕快道:“知晓对方是乞丐就好办多了,城里能容得下乞丐栖身御寒的地方不多,我们分头行动,势必要将这些违法乱纪的倭寇一网打尽!”
待得捕快散尽,武迟脱下了系在腰间的围裙,对老板道:“我出去一会儿。”老板一边从屉子中捡出馒头一边道:“你去哪儿?这正忙的时候。”武迟道:“初来时,老大夫于我有恩,那人参他心疼得紧。”扔下一句话,就如烟消云散般不见了身影。老板唯自望着空气,道:“这是鬼魅啊!”
废园内,嘹亮的鸡啼传到时候已经弱得不成样子。两个乞丐挤在角落里,睡的正香,一个抱着另一个臭黑脚,嘴里不住砸吧砸吧,想来梦中可能是在吃臭豆腐吧;另一个则流着口水呵呵傻笑不停,止不住是什么美妙的梦。
常年来的习惯,令花飞羽天刚蒙蒙亮就醒了。屋中间的火堆一夜未添加柴火,已经快熄灭了,睡卧在火堆近前的袁秋身上加盖着厚厚的茅草和破棉被,脸色已恢复正常。
花飞羽心中大感快慰:“再吃一副药,我从旁相助调养两个时辰,帮主的伤可好九成了。”往火堆中添加了柴火,掌中发力,以纯的内力催动火焰快速燃烧起来,不多时室内已经充满着暖气。去圆内的断墙之上抓了两把干净的雪装进药罐子,架在火堆上烤着。
中药的苦臭味道开始弥漫出来,袁秋醒了,火堆的烈火烘烤得他有些发烫,脸色很红润。咳嗽一声,站起来活动筋骨。花飞羽道从瓦罐中倒出一碗水,递给袁秋:“喝点热水吧,帮主。昨夜睡得可还好。”
袁秋被火烤的久了,正好有点口渴,一口气喝完了水,意犹未尽砸了咂嘴,道:“多亏你运功替我调运伤脉,又熬煮了人参伤药,喝了之后,我的伤已好了大半。午后也该起身了。”
花飞羽拿出瓦罐内蒸热了的糕点,道:“等吃了这最后一幅药,调理两个时辰,您的伤便好了。那时我们回去肃清叛徒,重整帮风!”
一想到袁秋平时最为信任的左右护法和帮中资格最老的七大长老,竟然为他人所诱,联手设下阴谋来谋害帮主,且杜撰出不实之事动摇帮内弟子对帮主的忠心。花飞羽就恨得咬牙切齿,急火攻心,按捺不住急涌而出的内力,一拳砸在地上。
袁秋慢慢吃着糕点,道:“我袁某是何为人,帮内的兄弟都一清二楚,不会尽信他们的鬼话。想要取我而代之,恐怕并非那么容易。”
“对!出了袁帮主,其他的人我们都不认!管他是护法也好长老也罢,我们眼里只有袁帮主!”缩在角落的两名乞丐也醒了,昂扬地表示自己的立场。
袁秋笑道:“有你们这批兄弟在,我就心安了。不过此事渐月庄有所插手,还是要小心为上,不可操之过急。”
花飞羽将药倒出,袁秋端在手上慢慢吹冷,心中却在想:“渐月庄从不插手武林中的帮派之争,它已经是武林公认的最强世家,这些年也鲜有涉足江湖,为何偏偏盯上了我们丐帮?我们虽是天下第一大帮,但论整体实力却远不足少林武当之类的大门大派,搅乱我们到底对他们有何好处?难不成是长老他们以利请动了他们?是看上了我们搜集情报传送信息的能力?”想来想去陷入了沉思,药也忘记吹了。
花飞羽道:“帮主,你在想什么事情?药可以喝了,冷了药性就降低了。”袁秋回神,道:“没什么。”一口将药喝完,把碗交给花飞羽,道:“你们偷的这人参可不是什么贱东西,失主不会置之不理,现在可能已经报官了。此地已不宜久留,等我伤势好了就走。”
花飞羽道:“就官府里的那些人,还怕他们?”两乞丐也附和道:“说的没错,花爷武功高强,一个人就可以打他们一百人!”“什么一百人,是两百人!”另一个纠正。
袁秋把腿盘坐,闭目正身开始运功疗伤。花飞羽和那两名乞丐各自住声怕惊扰了他。三人吃过热糕点便出了门到院中。
两个乞丐在院中无事,便道:“花爷,我俩坐不住,没事儿的话就到外边走走去。”花飞羽心想:“这一路多亏他们扶持照顾,现下帮主伤势将愈,用不上他们,带着上路反倒徒增了危险,不如就此别过。等重回帮中,肃清了叛徒后,在重赏二人。”便道:“你俩人小心些,别去人多的地方。”那两人不知花飞羽心下已经做出了抛下他们的打算,欢喜道:“放心吧,我们今儿去昨没去的地方转转,不会引人注意的。”
俩人刚刚跨出废院,就与三名带刀捕快打了个照面,吓得连退几步,绊脚翻了个滚。好好走路怎么还摔了个倒栽葱?花飞羽奇道:“怎么了?”俩乞丐指着门外,道:“捕快找上来了。”他们虽然是丐帮子弟,但说到底还是个乞丐,在社会上是最底层的下民,任谁都可以欺负他们。能够抓人关进打牢的捕快更是他们常年畏惧的存在,因此虽有花飞羽在,也不免心中惴惴。
“在这儿,可找到他们了。”三名捕快依次跳了进来,突然看见院中挺拔站立的花飞羽,不由得一愣,赞道,“好英武的汉子。”
因为收到的命令是捕捉嫌疑最大的两个乞丐,因此他们并没有太在意为何花飞羽如此轩昂人物会和两个肮脏乞丐同处。一名颔下有须的捕快用刀鞘指着跌在地上的乞丐,喝道:“李家酒铺的陈酒是不是你们偷的!何记药材铺的老参是不是你们拿的!快说!”
捕快缉匪拿盗,在狱中提审犯人惯了,色厉声威,吓得两个乞丐哆嗦不停,哪儿还能说出话来,一齐把头偏去看花飞羽。
“你是他们的头儿?”捕快一双锋利的眼神盯着花飞羽。花飞羽处变不惊,拱手道:“迫于情急出于无奈之举,暂借老人参一根、清酒一壶、糕点若干,花某在这儿先给各位赔礼。”捕快冷哼一声,道:“赔礼道歉就算完了,那还要我们捕快干嘛,那定那些国法礼规来作甚。既然你承认了,省却了提审的麻烦,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花飞羽慢慢走过去,道:“请恕在下不能随同了。”
“你,你想要干什么?”捕快见花飞羽径自向他们走来,齐刷刷拔刀威吓。花飞羽脚下忽地加快速度,矮身侧步躲过捕快的普通的刀法,指出如风点住他们的穴道。此时武迟赶到,不知花飞羽等人的底细,恐其伤了捕快,便道:“住手!”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落地。落地之后二话不说,抢步上前拍出数掌,逼退花飞羽,随后解了三个捕快的穴道。
“你们走,这里交给我。”一个多月没有和人动手了,骨头都快生锈了,武迟双眼都快放光。三个捕快自知不是对手,留下只是累赘,便道了句“多谢”跑回去叫人了。
花飞羽接了武迟一掌,心中惊讶不已:“这小子的掌力竟和帮主不相上下了。”误以为武迟是渐月庄来的人,厉声道:“请教大名,来此何事?”武迟睁着一双兽眼,冷冷道:“武迟,来要钱的。”花飞羽诧异道:“要钱?要什么钱?”武迟道:“你们偷东西的赔偿。”
花飞羽半信半疑,这种小地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如此高手,问道:“你不是渐月庄亦或者丐帮请来的人?”武迟摇摇头,摊开手,道:“钱!”看来对方却是为了昨夜的事而来,如果是为了帮主的命,不必如此找借口。只要他不是想害帮主的人,那就再好不过。花飞羽抱拳笑呵呵道:“对不住,对不住。等我们有钱了,我们会来赔的。”武迟道:“不行,现在必须赔!”花飞羽为难道:“这位少侠,不是我们想做强盗,只是无奈之举。钱我们是没有了,现在真的赔不了。我花飞羽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想必你听说过。我说过会来赔偿,就必定会赔偿。”他以为武迟如此身手,肯定也是武林中人,便报出自己的名号,让他能放过一马。
可武迟虽然闯荡过一阵子江湖,可是他向来只对那些武林宗师级别的高手感兴趣,花飞羽这个名号,他还真就没有听说过。当即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把手指向屋子,“你没钱,便叫里面那个出来吧。”
花飞羽脸色一变,道:“你怎知帮主是在里面?果真是来杀人的吗!哼,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双手一抖,袖中滑出两把短剑,急刺武迟而去。这可正好合了武迟的心意,正愁找不到什么理由和你比试一番呢,没想到你先动起手来了,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花飞羽平直的一刺,临近之时却徒生奇变,漫天全是剑影,虚虚实实罩住了敌人周身。武迟不慌不忙,两臂微曲,一上一下,呈抱太极式。这是魔怔的时候和那破衣道士学来的,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那破衣道士就仅靠着这一手式,化解了武迟所有的攻击。但那破衣道士并没有把这功夫交给武迟,是武迟自己依样画葫芦瞎捉摸出来的,只不过未得其精髓,能破的招式随缘而定。
“这小子在搞什么鬼?不躲不闪如此小看我不成?”花飞羽自以为如此必能击败武迟。
短剑挥舞撩起的风吹动了武迟的头发,剑几乎临面。他的手终于动了,在空中慢慢地划了一个圆。在旁人的眼中,此举确实慢得能一清二楚,却不知内里大有乾坤。所有虚晃的剑影风吹雾散,两柄短剑停留在武迟一寸之外,再也动不了,因为握着剑柄的手臂已经被武迟钳住。
花飞羽咬牙瞪眼,奋力想往前刺,不行,抽回剑,也不行。心中暗自惊讶:“这小子真神了,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竟轻而易举化解了我的一树千花。”道:“放手!”一记阴损的撩阴腿踢出。武迟后发先至,一脚踩在他脚背上,硬生生将其踩了回去。花飞羽四肢有三肢被缚,仍旧不罢休,左膝顶出,张嘴伸脖子咬过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竟然使出了如此无赖的招数。武迟手上使劲下拉,一下将花飞羽按得半跪在地上,姿势滑稽怪异。
武迟微摇头,神色淡漠灰暗,道:“你不行,没意思。叫屋里的人出来吧。”花飞羽全身用力挣脱不得,憋红了脖子,道:“休想!”
多亏了花飞羽片刻使劲的纠缠,袁秋的伤势已然痊愈,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胸口畅快无比。大笑三声,声震屋顶,扑簌簌往下掉灰。武迟听后,黯淡的双眼又有微亮。
“是何人在外喧哗聒噪,竟要老夫出来相待。”袁秋在屋里早把院内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来了个高手,便先声夺人,以大笑显示自身的内力,把己方折了的锐气又找回来。两块斜靠的门边突然飞了出来,袁秋背负双手傲视道:“老夫出来了。”
武迟放手,花飞羽迅速退回袁秋身旁,一边警惕武迟,一边关怀道:“帮主,你的伤好了吗。不知道从哪儿冒出这小子,武艺惊人,我、我不是对手,给咱们丐帮丢人显眼了,请帮主责罚。”袁秋宽慰道:“天下之大,能人异士颇多,输就输了,不打紧。”对武迟道:“小兄弟,你的来意老夫听到了。你是为了那人参和酒来的对吧,敢问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武迟摇头道:“没关系。”袁秋哦了一声,道:“那小兄弟可是衙门中人?”武迟摇头。袁秋又道:“既非公差也非苦主,你凭什么问我们要赔偿?难不成你是个趁火打劫的小人不成!”嘿,这个袁秋,堂堂一帮之主,竟然以口舌之利耍赖。
可他对上的偏偏是个不明世理,不知羞耻,不求名利的傻小子武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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