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道:“不知大人有何打算,用得着下官的尽请吩咐。”

许明辉附耳低声道:“我想从季达先、鲁蛮子、左闲生这三人中选一人出来合作。知县大人应该和他们都打过交道,你觉得这三人中谁更有魄力和势力,能够担得与我合作?”

知县惊道:“长官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怎敢与这群歹人谈合作?这若是被朝廷知晓,岂非杀头大罪!”

许明辉道:“别说得那么吓人。我这也是为朝廷除匪寇啊。而且,只要上下打理好了,又怎么会传到朝廷上去。这其中可有不少好处,到时候少不了知县大人一份的。”

知县暗喜,脸上却表现出无可奈何之状,皱眉道:“长官若执意行此险,为了百姓福祉,下官也只有鼎力支持。依下官之见,长官可选季达先为合作对象。”

许明辉道:“哦?烦请大人细说细说。”

知县道:“季达先是三个匪首中算得上仁慈的了,而且这人野心极大,最会行意外之事。长官只有选此人才能成事。鲁蛮子此人残酷,是虎狼之心,动辄便是要人性命,与这人共事,得时时小心。那左闲生自诩为绿林好汉,与别的匪贼不同,不抢贫苦老弱,专门劫富商员外,对外称是劫富济贫,行的是侠义之事,其实杀的都是无辜人。此人重江湖道义,不会和官兵合作。”

许明辉道:“大人推荐的一定不错,那就选季达先了。”

知县道:“长官打算怎么和他合作?我们是兵他们是贼,见了我们躲都还不急,哪里有机会谈合作?”许明辉眨了眨眼睛,卖了个关子,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我有办法的。”

从县衙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许明辉抬头看了眼天,没有星月黑漆一片。想起两年前带着母亲翻出秦岭时,天也似这般浓墨。那时候如果他能够心细一点,早日发现老母亲的症状,替她请医生看了,就算耽搁了路程赶不上会考,也要治好老母亲的伤病。可时不回头,人没了就是没了,假设一万遍也回不来。

如今孤身一人又回到秦岭,许明辉只觉心头涌起一阵悲凉,眼角湿润。擦拭眼泪的时候发现,漆黑如墨的天,忽然闪出了一颗星。

许明辉对着天上这颗星,在心头默默祷告:娘亲你在天有灵,一定保佑我将这群恶贼剿除干净,还此地一个太平。

又过了两日。一大早,许明辉突然带齐兵马,整装往那山道出行。三百兵将甲胄加身,手执长戟,列次前进,场面好不威风!走过街头的时候,长长的队伍引起了一阵轰动。大家伙都议论纷纷,说动用如此大阵仗,是准备真心和山贼干一回了。有一些胆子大的爱凑热闹,三五成群跟在军队后面。

许明辉也是穿着护心甲,头戴银牙盔,虽然不会武功但也是配了一柄长刀作势。他威风凛凛地领着军队来到山脚下,正是两年前他拖着母亲来的地方。卖酸梅汤的还在卖酸梅汤,开茶馆的依旧在开茶馆。

卖力吆喝的小贩一见到甲胄森严的军队,无不是愣住了眼。

许明辉抬起手,军队立即停下:“行了,就在这儿停下吧。”他下马,走到茶馆处,扔出一锭银子,对老板道:“你这地方我们今儿占用了,你去多备些茶水花生瓜子之类的吃食来,我们这儿人多。”那老板哪里敢说个不字。

跟过来看热闹的人又围在一起议论纷纷,猜想到底什么时候会发兵上山。可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许明辉压根儿就不是来打山贼的。

只见许明辉叫人问茶老板要了纸笔,对外高声道:“众位,想必大家都知道前路有山贼土匪出入。过往商人旅客轻则丢财失物,重则性命不保。”

大家听了都点头呼是。

许明辉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为了保障众位的财务和性命无忧,我等特意来此护送众位。请需要过山的众位来此登记,我等一同等到巳时出发。”

大家一听有整装齐备的军队护送,这一趟定然不敢有山贼来侵扰,都欢呼雀跃,异口同声夸赞恩谢许明辉。

然后许明辉双手往下压了压,道:“大家都知道,遇上了山贼,他们会把你们抢得一干二净,不留一文钱。贼匪猖獗凶狠,我们军士也是血肉生长,是拿命在护你们周全。”众人听得纷纷称谢,岂料许明辉话锋一转,“所以这趟护送是需要酬劳的,每人护送资费是你携带货物银钱的二成,这可比山贼们仁慈多了。我们不强求大家,一切都是自愿。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没有登记在册的人一旦遇上匪徒,可别说我们袖手旁观。”

此话一出,喧闹沸腾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心里面咒骂许明辉是个贪赃枉法,勾结土匪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狗官贼官。可他们也只敢在心里面咒骂。

许明辉见没人上前登记,便又高声道:“对了,还有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条。如果一路上没有碰上山贼剪径,那么最后我承诺按照登记册一一返还银钱,只收取每人五钱银子的辛苦费。你们这下可放心了。”

虽然如此说,可有的人还是在心里骂:哼,说得好听,谁知你是不是和山贼沟通好了。

有一些携带贵重货物的商人权衡轻重后去交了护送酬金,将名字登记在册,随后站到了队伍之中。有了第一个之后,后面的人也陆续交钱。他们心里想的都是,消财免灾。

许明辉在山脚下的所作所为都被探子迅速的上报给了季达先、鲁蛮子、左闲生。

季达先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道:“军官收取保护费?想利用我们来中饱私囊,嘿,偏不给你这个机会。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会一一返钱。通知下去,叫我们的人别轻举妄动。”

鲁蛮子暴跳如雷,一脚踢翻了桌子,道:“他娘的,这是个什么狗世道,做他娘的个土匪也有官兵来抢食。娘的,今天先放他们过去。”

左闲生背负双手走出营寨,淡淡道:“又来了个不守规矩的人,看来这天又要变化了。把我们的人叫回来,静观其变。”

秦岭山势力最大的三个贼匪都望风而逃了,其余的小虾米更是躲得远远的。一路走完,没有遇上半个贼匪。虽然很出乎意料,但是没有人敢提返还银钱的事情。还很客套地辞谢许明辉。可是许明辉今日的目的并非是收取他们的银子,送完一程后就叫住他们,按照约定退还了各自的银子。众人喜出望外。

接连几天,许明辉都带兵坐守在山脚下。安全地护送了一批又一批客商。连续几天看着一只只肥羊从眼前溜走,鲁蛮子终于坐不住了,他派人送话给季达先和左闲生:“你们胆小怕事,怂了这群官兵,老子不怂!你们不敢上,老子一个人去,到时候别眼红老子。”

季达先听了,权衡之后派出行动力最强的人,由江耀武领队。江耀武本是江南世家子弟,生得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父亲在朝中为官,可后来贪权惹祸,送了性命。家道自此中落。这江耀武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吃得了穷苦。银子不够用时,便仗着有一身武艺去行偷盗之事。后来事迹败漏,被人记恨,全城张贴他的画像,让他躲无可躲,藏无处藏。官府在追拿他,城中百姓在唾骂他,无容生之地只有远走他乡。一路上凭借俊朗的外表以及诗词文章,装作是落魄不受用的书生,倒是骗到了许多姑娘。

后来江耀武路过秦岭,被季达先带人剪径。两人不打不相识又是同乡,季达先正处于扩张势力的时候,便邀了他入伙。在季达先的队伍中,只有他和江耀武是读过书的,因此两人甚是聊得来,成了一对好朋友。江耀武不喜欢整天打打杀杀,有辱斯文,季达先就安排他管理营中账务。

此时遇上了险要事情,季达先自然要祭出他的得力助手,武功仅次于他的江耀武。

他对江耀武道:“下山后遇上了官兵务必见机行事,要避免损伤。”

鲁蛮子亲自带人下山。左闲生则是随便派了些人。三方匪徒汇合,共有一百五十七人。其中鲁蛮子带人最多,九十三人。江耀武带人三十四人。左闲生派出二十八人。他们毕竟不是来和军队正面冲突的,没有倾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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