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李截坐上了北上的列车,有能力、有志向的人总是向往北上广的生活,但李截可不是去寻求发展的。

那是全国最好的医院,在护理室的床榻上躺着个姑娘,姑娘家算不得美丽,但一定是最天真无邪、活泼灵动那种类型,尽管她在寒冷的病床上躺了将近两年,从未转醒,脸上依旧含着笑,让身边的人也难过不起来。

她叫巧伶,心灵手巧的巧,聪明伶俐的伶,李截还喜欢叫她“小七”。

护理室门被轻轻推开,李截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看她妈妈把她的秀发轻拉到床边,拿起梳子仔仔细细,一根一根地梳着。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两年李截沧桑了,巧伶的模样却从未改变,还是他心目中最美的“小七”。

这头一梳就是一个多小时,李截静静地看了一个多小时,心中的思念得以慰藉,不想打断这和谐的画面。

“为什么不进去?”身后的声音有些熟悉,李截收心,回过身,竟是巧伶的父亲。

他姓秦,身材瘦高,穿着棕色西装,鼻梁架着金边眼镜,两鬓已经斑白。李截记得他是这里的外科医生,名誉响彻大陆,第一次见他也是在门口,也是这样一个角度,那时他的精神还好,更没有白发,想必这年来为了巧伶的事愁透了。

“再等会儿。”李截知道他站身后观察自己很久了,轻叹了口气,再次把目光集中到室内。

“做实验难免有意外,其实我根本没有怪过你,以前说过的气话别往心里去。”这是对待陌生人的语气。

“我会把巧伶救醒。”李截简单地承诺,却显得无比执着。

“救不醒的,你根本不了解她的状况。”秦父拿出了身为医生的威严,道

“两年来我请了不少知名医生,中医试过了,西医也试过了,都无法治好她。与平常所见到的植物人不同,巧伶的大脑没有受伤,身体的外伤也都恢复了,但她的生命体征呈现的是逐渐衰弱的,心跳,新陈代谢,体液循环,内分泌……所有的系统都在衰竭。有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在送来医院的时候她已经……”

“不可能!”李截一口打断道“不管怎么衰弱,只要还有生命特征就不能说是死亡,救不醒只能说你们无能。”

“你真的了解生命吗?我知道你无法接受,我失去的是女儿,你以为我比你好过吗?两年来我们不过是靠药物维持一具空躯壳不腐朽而已!”

“那就继续维持,维持到我想出办法把她救醒。”

“做不到了。”秦父释怀一笑,说“早在上个月前我就和孩子她妈商量好了,我们决定把孩子的遗体捐出去,她的器官都完好,可以帮助很多人。”

“你说什么!”

对于李截来说这是一场噩耗,把人捐出去就相当于放弃救治了,希望只有争取才会有,放弃就彻底失去了。

“两年来已经失望透了……”

“不,不要,一定有办法的。”李截看着秦父的眼睛,恳求道“相信我。”

“相信你?凭什么?凭你学的那点皮毛化学?”

见李截皱着眉不答,秦父拽住他肩膀把他拖进护理室,指着旁边的心电图问

“你知道那种煎熬吗?每天看心电图都不一样,每天弱一点点,就一点点,半夜不敢睡,很害怕它忽然停掉。还有吊瓶,打进去的点滴一天比一天少,为什么?因为她根本吸收不了!她妈妈总是跟主治医生要求不要减少吊瓶,同样学医的我知道那根本不科学,可我不能阻止她,因为我还是一个父亲,我不能看着女儿越吃越少,越来越消瘦,我不能!还有头发,头发越来越缺少光泽了,指甲的生长速度慢了,皮肤色泽差了……你不是医生,你根本不懂,你也感受不到……”

软木梳掉到了地上,没有声音,巧伶的妈妈红着眼,握着巧伶的头发越来越紧,像捉着什么不想放开,可是怎么也感受不到温度。

“你们怎么能……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李截嘴里呢喃,颤抖着身子,看看心电图又看看吊瓶。

巧伶的妈妈忽然起身,打了李截一巴掌,留下冷眼,走出门外,秦父也跟了出去,不忘告诉李截这或许是李截陪巧伶的最后机会了。

“小七,你知道吗我们的化学研究成果已经通过联合国验证了,连老外都佩服我们,说我们为酒精工业做了一次革命,我好开心好自豪。还记得于胖子曾要求这项工艺以他的名字命名吗?他那么菜我怎么可能答应,我不图财富,也不求名声,只要工艺的名字叫七七……”

李截坐在床边握着巧伶的手自言自语好久,从白天到晚上,又从晚上到白天,两年积累的话一昼一夜就可以说完,直到喉咙枯干沙哑,他就静静地坐着,凝视巧伶的脸。

清晨的脚步声也没能吸引李截,三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周博士,我们秦医生为人类做的贡献真的很大,本身在医学上就有超高成就,还愿把已故女儿的器官捐献出去,造福他人,幸好你们工程院接了去,如果真的有办法,恳请救醒。”

“既然工程院接手了,我们就会给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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