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凡被司机的话语点醒了,他隐约地记得,妻子英菊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是,那时候的他从来不相信报纸上说的那些八杆子打不着边的事,也就把英菊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没在意。而司机的解释让他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的表情不再是茫然的,呆滞的目光中流露出希望的神情。
“哎,我就是想不通,短短的几个月,竟然成了陌生人。”付凡把头摇地像个拨浪鼓似的说。
“陌生人?”司机被这莫名奇妙的问题难住了。
“现在咱们不需要知道什么,咱得好好把这将事情做起来,你要的答案就会迎刃而解的。”英菊胸有成竹地说。
“大妹子,说的对,好好干。”司机笑着说。
雨停了,大地渐渐明亮了起来,不再是那么的阴沉压抑。寂静地村庄随着雨的停止而吵杂起来,狗叫鸡鸣声伴着孩子们的嬉笑声揭开了新的生活剧幕。对于那些刚进入梦想还没来得及睡醒又要开始下地劳作的人们,或多或少带着点小情绪极不情愿地出家门,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没有几个愿意到田地里去。
“付凡,车里装的啥?”付三爷路过,迟疑地问他们。
“化肥。”
“这么多化肥,你这不时浪费吗?”
“怎么能浪费啊,这可是钱买的,那说浪费就浪费了”
“种小麦土肥料比这家伙好”三爷指着车上的化肥一脸不屑地说。
“哦,三爷干啥去?”付凡转开话茬,他不希望看到平时地三爷,拉起家常没完没了,让人受不了。
“到麦地看看,小麦快要出苗了,雨下多了就怕死苗。”
“种小麦三爷是专家啊。”
“专家说不上,咱这方圆几里还真没人跟我比”三爷自豪地回答。
付三爷走走停停,沿着泥泞的小路向北坡山头走去,佝偻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那头。
“英菊,这是要做老板?”
只见付华的老婆春梅远远地操这大嗓门急急地向他们走来。
“春梅姐,我们可当不了老板,老板是你”英菊回话。
“可别这么说,咱们都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春梅的话语带着显摆的味道,让在场的的人感到脸红。
“嫂子,你真会说话。”英菊打趣地回答。
春梅是这里很有名的媒婆,嘴快能说会道,村里大多数的女子出嫁或是小伙娶婆姨都有她的功劳,村里人谁都不敢惹她,就怕哪天找她说媒她不帮忙。
春梅的丈夫付华,是付家村唯一一个做生意的人,嘴皮子快,脑子也转的快,很快就成了这里最富有的人。可是,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赌博,还有个深入骨髓灵魂的恶习,爱福欺贫。村里有些人们像付凡这样的人,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偶尔遇到只是哼哈应付罢了,给人一种与穷人说话有失身份似的,抬着头挺着肚子漫不经心地离去。
望着春梅扭着大屁股一颠一颠地离开后,付凡准备乘着停雨的功夫,赶紧把化肥运家里去,如果在下起雨来,后果不堪设想。
拖拉机再次启动,司机将油门踹到低,拖拉机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晃晃悠悠地向前蠕动着。付凡跟在车后面,奋不顾身地推着左拐右拐的车厢,而拖拉机溅起的泥浆糊满了他的全身,他全然成一个泥人,除了两只眼睛是活着的,其他器官模糊不清。
英菊也没闲着,拿着铁锹跑在前面不停地向泥泞的路面上撒土,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顺着她红红的脸颊流到衣服上,她却全然不知。
拖拉机就像个愤怒的狮子,左晃右晃就是不动,有时车头猛然跳起,把英菊吓得赶紧跑到路旁惊恐地望着,而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镇定自若地紧握着方向盘,双手飞快地左右摆动,面无惊恐之情。
村支书付田被这声音吓着了,他感觉出事了,披着衣服跑到路边了解情况。
“这是咋了,吓死个人。”支书带着怨气问。
“付田叔,你咋来了?”付凡吃惊地问。
“你说咋了,我还以为日本鬼子又打到中国了。”
“瞧你说的,都改革开放了,哪有小日本。”
“什么开放?”支书没听清楚,继续问。
“改革开放。”付凡大声地回答。
“什么开放不开放的,能吃跑肚子就是成。”
村里人都不敢跟支书抬杠,凡事他一人说了算,因为村委会里的几个委员都是他的亲戚,只有会计是个旁人,只是没权说不上话。
“憨子,去帮忙推车去。”支书指着憨子说。
憨子一听推车,高兴地从一米高的土墙上一跃而下,摔了个底朝天,满身全是泥巴,有傻乎乎地爬起来朝拖拉机跑去,边跑边喊着“拖拉机拖拉机”。
憨子的加入让这里的气氛更加尴尬,只见他围着拖拉机乱跑,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在添乱。
支书付田好像完成了任务一样,背着双手回家去了,边走边喊“散了散了。”
支书发话了,谁敢不从,个个意犹未尽地散去。只有付龙扛着铁锨,挽着裤筒加入到其中。
“站车头上去”司机喊着。
付龙一个箭步跨上车头,双手抓着拖拉机上的横条,撅着屁股使劲踩着车头,尽可能地让拖拉机沿着正常的轨迹前行。
“再加把劲”司机给大家打气。
拖拉机歪歪扭扭地爬上了山坡,最终安全地停在了付凡家门口,一场激烈而悲壮的战争在众人地玩笑声中胜利而终。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