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来!”

陈国忠一声声嘶叫,声音在看台间回传,绑灰色额带的年轻人感觉到一丝异样,不由得随着众人四望。

月光从老松的枝叶中落下来,凌乱的从上方射到戏台上,银柱中灰尘空濛,大袖白袍的女孩们双臂平举,掌心向上,从黑暗中慢慢走出,袖子垂落如鸟翼,上面绘着灿烂的鸟雀。

画眉,鸳鸯,鹌鹑,松鸦,白头翁。鸟鸣声从枝叶中落下,直到女孩们停步在戏台中央,手心里盛满月光。

不见主舞的人,但陈国忠的叫喊熄灭了下去,他用一只手撑着身体,醉眼朦胧的看着妍丽的女孩们,手中握着白玉般的瓷杯。

“叮咚。”

有人拨动琴弦,像是在试音,然后寂静下去。

女孩们静静的站在戏台上,围成一个圈,左手与身边人的右手相接,袖子连成了帘帐。

在很久很久的寂静之后,女孩们入场的惊艳感已经淡去,李月堂垂下眼睑,拿筷子捡着小玉盘中的黄金虾仁。

这是有女声清歌,声音极高极清极亮,明丽的像一把bs。

“庙堂既高,箫鼓老也

烛泪堆红,几人歌吹。”

纯的没有一丝杂质,就仿佛人在万丈深的海底,声音依旧能透过水面,击裂天空的云。

歌声开始,女孩们的身体风柳般摆动,极软的腰身摇曳,大袖也慢慢摆动起来。

这是“嘎洛勇”的开场,原本是孔雀孤高而啼,众鸟欢颂,歌词原本也是剑南的野性之曲,被一丈红改成一人清唱,词也比原来的调子更符合在坐众人的口味。

最初的清亮之后,声音渐渐落低,让人听不清在唱什么。

“山之既高神女空候

水之既深龙死荒滩”

嗓音哀婉,空谷回响,李月堂双眉扩开,神情耸动,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女孩们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便如狂风下起伏的野草,袖上的鸟雀与鸟鸣声混在一起,已然分不清活物死物。

“息壤生生,谁当逝水,东流无终?”

女孩们摇曳着散开,坐倒在戏台的不同方向,仅凭双臂在空中舞动,鸟雀在大袖上蹦跳。

中间跪着穿红色长裙的一丈红,那袭红裙裙摆出奇的大,铺满了整个戏台,就像一池红色潭水。

食指拇指捏在一起,手臂高举向天,一丈红慢慢从潭水中站起,月光从上方照在她脸上。

琴声到现在才响起,一丈红另一只手拉起自己的裙摆挑高,做孔雀开屏。

那顺滑的红布绸子上什么都没有,却让人感觉到上面全是翎眼。

这是胥子关第一次看见一丈红的正面,上一次在水阁中他对那双眼睛印象深刻,现在这双眼里却流出孤高与淡漠。

不该是这样的。

孔雀舞演的是雄孔雀,只有雄孔雀才有骄傲的开屏,开屏是为了求偶或者震慑。

一丈红以女形舞雄孔雀,眼神应该是妖媚如水。

而她现在却像遇见敌人,华盛的无数翎眼在身后展开,每支眼里都凝着翡翠般阴沉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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