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时间从一月进入二月,辽东依然苦寒,革命军内部的一切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辽东城逐渐被搬空,人口,物资都不留下。搬不走的房子也拆掉当柴烧。除了少量有些历史价值的古迹,其他的连一片瓦都不给努尔哈赤。

坚壁清野的工作进行的极其严密,从辽阳向南,所有城镇无一例外受到清理。女真人要想从这条路南下攻击革命军,就得带上大量辅兵重新经营这破坏容易,建设难,到时候黄太吉有得活干了。

二月底,气温开始回升,虎皮驿的驻军也开始南撤。等到黄太吉的哨探侦骑小心翼翼的在虎皮驿外晃悠了好几天,才发现这里的大敌竟然在初春化冻前溜走了。等他再派人去辽阳,就发现这座辽东首府已经变成一座破碎的空城。

城墙四周被炸开了四个二十多米长的大缺口,倒塌的城墙将城外的护城河都给填了。城内遍地瓦砾堆土,看不到几座像样的房子。原本辽东最繁华的地方成了鬼域,一个人影子都见不着。这地方完全失去了一个军事重镇和辽东中心的所有功能。

黄太吉骑马入城就看到这满目疮痍,恨的心中直叹气。他朝身边一个书生问道:“宪斗,辽阳距离海州有多远?”

书生约莫二十出头,很是年轻。他躬身答道:“回主子,据辽东志记载,辽阳距离海州大概一百二十里。”

“距离盖州呢?”

“距离盖州还要再加一百三十里。”

“那这两百多里地,周青峰是怎么把人运过来,又是怎么把整座城搬走的呢?”

“据侦骑说,革命军内有擅长修筑冰道之人,冬天借助地面冰雪构建一条专门给爬犁走的路。所以运货运人都极其快速便捷。”

冰道之事,黄太吉也听说了。他又到城外去查看,却发现革命军走的时候连这冰道都给毁掉了。可从地面残留的些许痕迹来看,这条冰道修的极其平整,甚至还是双车道的。以黄太吉的目光来看,这工程量怎么也不会小。

“若是让我大金在冬天修这两百五十多里的冰道,只怕得死上万的包衣阿哈。革命军死了多少?”黄太吉又问道,“再则,仅仅修个冰道就能搬空一座城?我是不信。”

年轻书生倒不敢乱讲,却对黄太吉建议道:“主子若是想知道这数量也不难,派人到城郊和道路两旁去查,若是有大量筑路的奴隶累死冻死,必定不会葬的太远。说不定这路边就有大量骸骨。”

黄太吉还真就是不信邪,为了搞清楚革命军的实力狠下了一番功夫。他派人到辽阳周边探查,甚至让侦骑前出一百多里到海州城下。这番辛苦总算有所收获,甚至抓到些许没有跟着迁移的汉人,也知道革命军在搬走一座城的过程中究竟有多大损失?

苦寒环境下迁移十几万人口和巨量的物资,不死人是不可能的。可具体的死亡人数却大大低于黄太吉的预估,女真人找到了不少集中安葬的坟地,找到的尸骨总共就没超过五百具。其中大部分是被迁移的辽阳当地人,大部分是年纪大的老人。

这个数字应该不完全,可哪怕翻几倍也没多少。黄太吉为此感到无比惊讶,他亲自盘问过被抓获的辽阳汉人,得知革命军在辽阳城内外获得了大量粮食,而这些粮食有四分之一被拿出来喂饱迁移的人口。

辽阳的穷苦人这个冬天不但没受什么苦,甚至还顿顿吃饱多长了几斤。正因为发觉跟着革命军能吃饱饭,辽阳的百姓对于迁移不但不抗拒,反而积极配合,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随时可能打仗的鬼地方,破家舍业都在所不惜。

“难,太难了。”黄太吉查清真相后连说好几个难字。他拿下辽阳后就有把部队前移挪过来的意思。可单单部队过来没用啊,还要把奴隶也运过来才能生活。沈阳到辽阳也一百二十里,挪了半个月都没挪到一万人。

很多事情不亲自去做就根本不知道难度,运一千人跟运一万人乃至十万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这种整体搬迁涉及太多细节配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没注意就会拖累整体的效率。

黄太吉在辽阳设了个临时营地,始终在两千人左右,人数太多的话运粮食都难。因为辽阳压根没办法就地筹粮。跟在黄太吉身边参赞军务的年轻人宪斗就为此倍感痛苦,他已经把沈阳县学里所有同窗和教谕都给拉过来,可行政管理的效率就是无比底下。

等到了三月初,气温再次升高,从沈阳方向来的奴隶才逐渐增多。努尔哈赤在得知辽阳城的状况后,特地派了手下一员大将带了一万兵力前来,要求继续南下伺机夺取海州。

这一万人马到了辽阳后,黄太吉亲自出迎,极其恭敬的向带兵将领行礼问候道:“额亦都叔叔,有你在此,我便心安了。”

这人是谁?

是努尔哈赤起兵就跟随他的大将,骁勇善战,深受信赖,赐号巴图鲁的镶黄旗都统,左翼总兵官,大金五大臣之一,钮钴禄额亦都。

这员老将已经五十多岁,他不甚雄壮却满面风霜,神情严肃,不威自怒。他骑马而来,全身披甲,伸手扶起黄太吉便说道:“四贝勒,你父汗说你遇到大敌,特地命我前来助战。我从镶黄旗带来了二十个牛录的正兵和余丁,这大敌哪怕坚如铁石,这次也要把他给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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