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已经是等了仿佛几个世纪,他在中国每度过一个令人忧愁善感的雨夜都要默默心里惦念那个丢了的姑娘不要在外吹冷风,无论她在哪,那里一定要是晴天。
已经是早就定了的事,现在只是例行公事要把那个姑娘抓回来,“拴”起来,养一辈子罢了。
养两辈子也无妨,买二送一也不错。
陈启一点点揩去她的眼泪,表情既忧伤又敏感,却还是笑了“季橙,嫁给我吧,行就行,不行……不行我真的没办法了。”
季橙一辈子只做过一次傻女,就在此刻。
她耳鼓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仿佛喝了七世的孟婆汤,舔干了碗底,然后递给孟婆“再来一碗”却对仍她不起作用。
孟婆也愁她,愁她的执念。
怎么办啊……
感觉自己快死了……
陈启仍是慢慢捏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她的手指头,戴上那枚早就被“遗忘”在车里的戒指,换了颗艳俗的亮钻。
他说过要给她买最贵的戒指,却不抵这一刻落在无名指上的吻来得刻骨铭心。
记忆开始画圈,带着漩涡般的引力拉她回到那个春暖花开的三年前,那时他的白衬衫和自己的西服套裙总是被阳光晒得散发暖融融的味道,还有一起坐过的皮椅,一起刷的墙,一起在多伦点的一支烟,醉酒后一起走在漫长寂静雨夜话说将来美好生活,互相打趣、互相调侃,又一同坠入人生低谷互相加油、互相取暖。多年未见他们心照不宣,开口就是一个要娶一个未嫁,多说无益,反倒生分,他们不该拥有那么多的不信任,陈启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了这三年的小岁月,她还爱着他,她在等他。
“还没完呢,我说不过你,带了救兵。”
顺着视线,该登场的人总该猜到,这一刻应该被他们见证祝福。
从教堂的后面走出四个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五个,季明、田大国、小树和莉莉,还有莉莉怀里抱着的小朋友。
三年时间难以改变人们容颜,但是一颦一笑之间总是夹杂着很难说清楚的情愫,那感觉很陌生,越陌生越让人心疼。在季橙印象里他们还是从前模样,但再一仔细瞧瞧发型,瞧瞧季明两鬓斑白发丝,瞧瞧小树窜高了不少的个头,瞧瞧田大国更加臭屁的表情,瞧瞧莉莉隐忍着默默流泪抿着的嘴角,更或者看看那个怀中婴儿含着奶嘴一双大眼睛傻傻得看着对面那个傻女。
季橙再也受不了了,掩面哭泣。
但他们没有想象中的与她抱头痛哭,只是站在一旁微笑着看她,鼓励着她,虽然他们现在都是那么的想拥抱她。
一千多个日夜,繁星变换,星光穿过亿万光年被地球上的所有生灵凝望,树木吐绿又凋零三个来回,青青葱葱或者泛黄败落却也是长了一圈又一圈淡淡的年轮,道加瓦河口的风吹转了上千面“风信鸡”的标志,里加包容着季橙在帮她做着那个不愿醒来的梦,给她襁褓,让她躲避北京趋于机械化的生活仍是酝酿出千百个感人的故事,新建的机场每日迎来送往却接不回这位他乡游子,春节贴对子的时候那个大高个闺女再也不能帮助父亲贴上那个高高悬梁的横批,还有一个男人,一个封闭着自己的男人看不了窗外的夜也见不了身边男欢女爱的人,他心里苦,吃点甜的都没用。
里加封锁了两座岸吊,啤酒和奶油沫的香气蒸腾着一个国度,而在遥远的中国,有一群人一直默默守望着她,让这些过往都成了句号。
北京新建三条主干道,每日驱车上班下班规律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四十分钟,可是那个年过三十的男人永远不知他的终点在何处,盲目驶进灯火霓虹,失意时候去那个姑娘父亲那里寻求一个慈爱得拥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狼,不能哭,不能沉沦。
寒流从里加席卷到北京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在同一天感冒,在同一天打着喷嚏,躲在屋子里不出去的那段日子,没什么可想的,只有想彼此,想得发疯,端着热水的手再也不愿抬起来。
问我愿意吗?
像白须白发掳起智慧的老人坐在溪边听泉水拂过滩石叮咚作响,像北京胡同里早晨响起的鸽子哨声让人在刷牙的时候嘴边蹭着白沫驻足守望,又像是等待地铁时候的9分59秒里听过道传来的风呼啸而过,又像是ina每天早晨一颗颗放着咖啡豆手慢慢摇着把柄吱吱作响,时光里面藏着很多不能碰触的点,一碰就疼,季橙学会了逃避,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残忍和不自爱、不姑息。
像放学的儿童在校门口买了一支刚刚熬好卷起来的麦芽糖,像插在自行车前随风转动的风车,像那插在烟灰缸里未完燃烧的香烟,像那天边一朵朵白云如何被风吹散幻化总是他们的模样,像是在里加为他织了三条长围脖突然想到他那边四季分明,像是等水烧开的那一段段空白时光傻愣愣得发呆,突然伸手摸了摸唇边仿佛一息尚存的温度。
还要问我愿意吗?
你怎么那么傻还问我愿意吗?
我愿意!
我当然愿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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