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朵摇了摇头,“那你呢?找到大祭司以后呢?”
“如果找到了大祭司之后你还要我这个哥哥的话,我也可以去找你。”柯木朗半开玩笑道。
阿依朵立即抱住了他的胳膊。千言万语,不言中。
柯木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转而吩咐颜逸飞道,“我这个妹妹,就有劳你先照顾一段时日了。”
颜逸飞目的坚毅的点了点头。
而后,柯木朗越过一片无人的空白,目光落在宫门处马车旁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一身劲装,头上戴着斗笠,一派江湖女侠客的风度,柯木朗嘴角微微上扬,朝着那个方向恭敬的点了下头,这才离开。
阿依朵也回头看了看那座宫殿。
有的人一生都被那些莫须有的虚名所累,一错再错而不自知,到头来只会众叛亲离。
她原本是想进去看一眼的,但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宫门口的那辆马车走去。
不,应该说是一路小跑着奔了过去。
……
阿舍里亲王接到王命进宫时,在御书房看见的,就是颓然坐在地上,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南疆王。
他坐在那儿一直喃喃自语,许久,才拉着阿舍里的手说道,“这王位我不要了,你来当这个王吧,你可以的。”
阿舍里亲王愣了半晌,才终于明白过来,半天也不敢接话。
……
后来听闻,南疆继大王子柯木朗战死沙场之,公主殿下也离奇失踪,南疆王不得已将王传位于亲王阿舍里。
不久后,退位的南疆太上王病终,临终前喃喃不断的,都是先王后的名字,和一句重复了无数遍的“我错了。”
只是,悔之晚矣。
……
再后来,时不时的,总能在江湖朝堂听见一些关于贵妃娘娘的传言。
说是在边关集市上见过像是贵妃娘娘的女子,又说那女子时常出入于将军府,出入于从前几乎从没有女子进出的军营,一身劲装,英姿飒爽。更是几度将死性不改兴风作浪的东周军打得屁滚尿流。
可那位姜贵妃自打入宫就从未露出过真面目,所谓的相似,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罢,陛下似乎并不在意,甚至下了女子为官的条例。
御史中丞张成静的嫡亲女儿女扮男装参与科举入朝为官一事,也借此揭了过去。
只是,禁军统领魏寒江请旨永镇边关,陛下又特意命内侍王德精心准备了一批物资送往边关,慰劳守土戍边的将士们。其中竟然不乏一些深闺女子才用的软缎绢布,桃花信笺。
……
再再后来,太后也搬回行宫,后宫中的诸位娘娘,送去白马寺带发修行的带发修行,自请前去行宫陪伴太后的陪伴太后,后宫,竟是逐渐空置了。
宫中只剩下一位太子殿下在陛下身边,由陛下亲自教养。
往后的若干年间,陛下励精图治,肃清吏治,这十年间,边关无战事,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也不知是否因为当年陛下借着韩王谋反一事釜底抽薪,一举收拾了东周,平了南疆,也不知是否因为,那场战事后,东周曾试图卷土重来,却被重创,从此偃旗息鼓,不敢再犯边疆。
而南疆自打又阿舍里亲王继位成了王之后,也与西陵一直相安无事。
那些年间,年少的太子殿下渐渐长大,长大到独以独当一面。
那一年,太子殿下刚满十八,尚未到弱冠之龄,陛下便为之先行了加冠礼,之后向身强体壮的陛下忽然病倒,又命太子监国。
数月后,才入腊月,太医便宣告陛下积重难返,不久后便陛下龙驭宾天了。就连伺候陛下多年的王公公也一并去了。
国丧之哀,举国同悲。
……
那年的冬天,西陵皇都下了好大的雪。
有人传言,在昔日将军府姜家旧府废墟前,见戴着斗笠的女子带着六七岁的孩子在祭拜先人。
一转身,便被抱了个满怀。
她一抬起头,银发满头的男子倒映之中她眼中,满目央求。
“楚兰舟,你还想去哪里?带上我,可好?”
她轻叹了一声,推开他牵着孩子打伞往回走。
他在后面久立成痴。
渐行渐远,还是那个孩子扯了扯她的手,率先站住脚步道,“大将军,你大人有大量,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嘛。”
楚兰舟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回头冲呆立的人喊了一句,“我们这儿还缺个赶车喂马洗衣做饭扫地擦桌子挣钱的,工钱没有,全年无休,来么?”
“来!马上来!”回应声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追上去的脚步,健步如飞。
据说,那个人一生铁血手腕,杀伐果断。
据说,他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却为一个人守了半生。
她不懂大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楚兰舟也从来不与她讲这些。但她却在夜里常常听见,那个云淡风轻面对敌人强匪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信手便手起刀落的楚兰舟,悄悄的叹息,偷偷的喝酒。睡梦中无意识叫出过一个叫“司徒耀”的名字。
她偷偷问过魏叔叔和沈叔叔,他们讳莫如深,只说那是绝对不能在楚兰舟面前提起的人。
她又悄悄问过凉音,姨母却说,那是圣人名讳,不可妄言。
后来她才知道,司徒耀是皇帝的名讳,是西陵最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人。
漫天飞雪。
年幼的孩子伸手出伞外去接。
那是雪落掌心,冰冷刺骨,可看见一路飞奔而来的人满脸欢欣雀跃,像是得了奖赏的孩子,她便觉得,多了这样有趣的人相伴,也许她的江湖路,会有趣的多了。
这个冬天似乎也不那么寒冷了。
哦。那个人后面还有人跟着跑得气喘如牛,一路跑着一路喊着,主子等等我。
那个老爷爷,好像也很有趣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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