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的那几年里,崽子还算是听话,整日围着自己转,应该说是言听计从的,谁知,随着年龄增长,脾气也见长了,主意更是越来越大,连亲手带大的亲爹茂林也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他人了,渐渐地,棒娃不再以茂林的马首是瞻,而是满世界里混跑疯野,整日见不到他的鬼影子,茂林曾狠下心肠地管教了几次,甚至动用了皮锤鞋底子,没把棒娃的心拢回来不说,反倒打糟了父子间的感情。
茂林最后一次行凶动武时,棒娃赫然现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相儿,他随手摸起一把水果刀,朝茂林叫号道,你要是还敢张口就骂动手就打,你就跟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今后,我不再是你的崽儿,你也不是我的爹,咱这就两清哩。
茂林自此灰了心,不再招惹管教他,就此放任自流了,棒娃巴不得过无拘无束的悠闲日子,干脆连跟着茂林跑业务的活计也扔掉不要了,他见天儿和社会上一些闲人nbn在一起,满天下里飞转,很难见到他的身影。
此回却是不同,棒娃见到爹回来了,竟然稀罕地乖巧起来,他又是让座,又是递烟倒茶的,好像茂林回的不是自家庭院,而是进了棒娃的家门似的。
茂林懒得理睬他,递过来的烟茶,却是随手接着,该抽的抽,该喝的喝。
几日不见,棒娃的香烟又上了一个档次,不再是“蓝金鹿”了,而是香料十足的“芜湖”牌香烟,茂林吧嗒了几口,嫌香烟里的香料味儿太重,便扔到地上,用脚辗灭了,棒娃见此,又从兜里摸出一盒带嘴儿的“白金鹿”香烟来,递到茂林跟前,他还说道,我也不喜抽“芜湖”这个牌子的烟,香味儿太冲咧。
毕竟是亲崽子回来了,自己虽是有些厌烦他,舔犊之情自然不会因了棒娃的一句绝情话就可淡漠的,特别是木琴等人不计前嫌,如此重用自己,茂林心情颇好,便想喝几杯酒,不待他开口,棒娃早已把温热的酒斟满了杯子,满月和草儿围坐在饭桌前,看着棒娃和茂林父子间罕见的温情举动,自然要添柴升温,于是,茂林便觉欣然又陶然起来,不自觉间,他就有些自得地把木琴和凤儿重用自己一事讲给家人听,关键处,也不由自主地做出些添枝加叶的小功夫来。
家人都替茂林高兴,雪娥还破天荒地也喝了一杯酒,说是要尝尝棒娃带回的好酒是啥滋味儿,草儿也嚷着要尝尝,刚抿了一小口,她又立即吐了出来,大口地喝茶漱口,脸颊也绯红起来,惹起屋内一阵嬉笑声。
棒娃边喝酒边说道,爹,凭你的本事,其实早就该被重用了,都是木琴和凤儿把持着大权,不叫你显身手呢?这回可好了,有了这么个职位,咱也不再受别人的气哩。
茂林心里说道,你懂个屁吔,毛还没长全呢?就开始指手画脚的,还嫩着呢?茂林的这句心里话,终是没有说出口,不管怎样说,近一年多来,家中难得有如此好的气氛,这让茂林有种满足感,说话间,他就有些拿捏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儿,便大煞了一家人的风景,
茂林轻描淡写地询问棒娃,这些日子都跑到哪儿去了。
棒娃敷衍道,也就是到处找找活路,挣几个小钱,比蹲在村里强多了呢?
吃过了晚饭,棒娃就开始打探新厂人选的问题,特别是竞争上岗的事情。
茂林随口讲说了一遍,忽而醒悟道,咋儿,你也想参加么。
棒娃笑道,别人能参加得,偏我棒娃参加不得么,我这次赶回来,就是奔着这事来的。
茂林吃惊道,你从没搞过厂子的管理经营,凭啥儿竞争哦。
棒娃道,凭啥儿,就凭我是你的亲娃崽儿,是杏花村的一份子,更凭着我在山外的人气儿和活路子,就咱这个村子,还没谁人能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呢?要是万一不成的话,我就跟你到新厂里干去,有我在,哪个也不敢小瞧了你,更不敢给你小鞋穿呢?
茂林想杀杀他的心气儿,话刚到了嗓子眼儿里,就叫雪娥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踢了回去,雪娥打圆场道,我看,这事赶明儿再唠吧!棒娃,这事虽是好事,也得叫你爹替你好好筹划筹划,方才稳妥呢?天也不早了,都洗洗睡下吧!明儿再讲,明儿再讲,雪娥说着,硬是把一家人难得的聚会给轰散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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