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计划不一样
他为什么没出现
“来啊!”巡线工朝黄瓜绿豆头招了招手,转身消失在了一排柏青哥游戏机后面。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机器和空荡荡的圆凳。
所有东西上面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在这层灰底下,绿的是游戏机的外壳、蓝的是80年代风格的高叉泳装、白的是侦探从来没有印象的模特,这些花花绿绿的感官刺激和游戏机揽客用的电子音效混合在一起,活像是一片坐落在立交桥下的墓园。
名侦探不想在这里久留,但是他们为了躲避另一只苍蝇,已经朝“山体”里走了两个小时。这条商店街比之前他们来的地方其实还更有点“人味儿”,而且也没有那么浓郁的绝望气息。
在这座地下商店街的另一头,是一座地铁站台。站台的那一头的墙上钉着一块铭牌,上面有用法语写的站名,但那肯定不是一条有名的街道。巡线员自然是不认得,黄瓜绿豆头想装一装懂,当然最后还是败下了阵来。
细想起来,他上次有闲钱去欧洲旅游还是2010年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时不时还能收到些综艺节目的邀请,一个单身汉又花不了多少钱,不知不觉总能攒下可观的数目。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黄瓜绿豆头当时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继续沿着月台走下去,还是应该顺着扶梯上去。但是巡线员告诉他,他在月台上看到了陆战队留下的记号。再说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地铁月台并不是黑洞洞的魔窟,灯照旧亮着,就像末班车刚刚才开走一样。
只不过,灯光的偏色各不相同,暗暗的黄,冷冷的蓝,也有像要劝人跳下去似的一片亮白。
沿着月台一路前行,气味也各不相同,有酒味,呕吐物的酸臭味,也有从隧道里传出的淡淡的骚气。
不知不觉间,侦探发现自己正行走在一条狭窄的的甬道里,甬道的顶部挂着造型华丽的镀铜四杈吊灯。甬道的支撑柱隔出了一道又一道拱门,和整个月台的中部分隔开来。他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抬头一看,拱柱上装饰着一个穿着军装式礼服的男人。
他的大理石头顶同样秃得油光水滑,头发就像戒托一样镶嵌着祖母绿一般的秃头,一次能毫无阻碍地映出四个光斑来。雕像的下巴上挂着一大把被雕刻家美化过的流云一般的胡子,和肩头夸张的流苏肩章一并向下垂着。
他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这是莫斯科的一个地铁站,他在这里拍了很多照片,在时不时在酒会上展示给女生看,时常能收获一些真伪难辨的惊叹。当然,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他总是在二次会之后独自打车回家,这些照片最后反倒变成了某种伤痛的记忆。
但是他记得这个地方,这种风格的浮雕,四杈吊灯看上去也分外眼熟。至于浮雕上的秃头,他反倒有些犹豫:如果说是这一类的光头,他可能好像应该在哪里见过,但是这一个光头就有点……陌生?
雕塑上的人看上去不像俄国人那么阴郁。如果单以秃头横向比较的话,他看上去不像是俄罗斯全身和半身像的经典题材,也不似骑熊渡河的前特工那样霸气,气质上轻飘飘地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除了没有挂在脑后的光环,这完全是东正教塑造圣人的技法。
大概黄瓜绿豆头在雕像前停留了太久,巡线工从更远处折返回来,陪着侦探欣赏起了浮雕。
黄瓜绿豆头过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抱歉,我走得有些累了。”黄瓜绿豆头解释说。
巡线工晃了晃脑袋:“没事,我想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言罢,他也没有离开,照旧静静地立在一旁。
这下反倒是黄瓜绿豆头浑身不自在了。他好不容易想了个话题:“这是谁?看上去像是沙皇时代的人物。”
他没准备收到任何答复,这只是用于驱散沉默,让话题继续下去的一句话罢了。
谁料巡线工转过头,很正经地答道:“这应该是秃头人系列的早期型号吧,3300型或者更早的3000型号线的原型机。我对3000系列不是很熟悉,让您见笑了。”
黄瓜绿豆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闷闷地哦了一声,叉着腰歇了会儿:“我去看看那边的自动贩卖机。”
事到如今,黄瓜绿豆头已经很适应这种后启示录场景的氛围了。他曾经从一间四叠半大小的学生寮里横穿而过,踏着满地的杂志和海报,顺着仅容一人侧着身通行的狭窄走道,踏进了另一户人家的厨房。侦探的腰还在吧台式的料理台上磕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颇为空洞的撞击声。他不需要抱歉,反正也没人关心他的甲壳有没有划出痕迹。
他已经习惯了无视一些正常生活中的规则,不再为入侵他人的空间而犹豫了,因为这里并没有他人的存在,也不存在评价这些行为的体系。他不需要道歉,不需要对空无一人的房间喊“我进来了”,法律在此地毫无意义,而且就算养成坏习惯也不会怎样,反正他大概不会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了。
侦探绕着电梯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一台有些年头的自动贩卖机。机器上展示商品的有机玻璃橱窗早就被刮毛了,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不过这没关系,黄瓜绿豆头一掌拍碎了玻璃,从里面抓了两罐不知道什么饮料出来。
他不怎么在乎饮料是什么,不在乎罐头里有什么,是好是坏对他来说都差不多。他早就知道,自己这具非人类的身体实际上根本不必遵循人类的食谱。像“隔三岔五总得吃顿米饭”这种需要,只不过是心理上的惯性罢了。
一舌头捅开罐子,一股子又腥又油的古怪味道当即喷出来灌了侦探一嘴。
这什么混蛋饮料?
他把铝罐转了转。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印着看不懂的配料表。黄瓜绿豆头大致猜出来这玩意大概是以无糖配方为卖点的,但是这种海底人无铅汽油味又算是怎么回事?
等下,等等等等,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名侦探又啜了一口罐子里的饮料,现在口味又有些变化,变得又酸又苦……话说这到底是什么混蛋饮料啊?
他一边咂摸着着饮料口味的变化,绕着扶梯的基座又回到了那根拱柱旁。巡线工仍站在那,和黄瓜绿豆头离开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侦探吸干了罐子里的饮料,一种酸到了骨子里的回味弥漫在他的口腔里。有那么一会儿,黄瓜绿豆头有些失神,他差点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
他把饮料罐递给巡线工:“你刚才说的这个秃头人是什么东西?”
“就和我们认识的那些秃头人一样。”巡线工很含混地答道。
“那我们又是什么东西?”黄瓜绿豆头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声音完全变了个调子:“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巡线工331,而你是驾驶员003。”
黄瓜绿豆头指着自己:“我是003?”
巡线工一点头:“你是第三顺位驾驶员。”
黄瓜绿豆头决定还是改换一下措辞:“我们肯定不是人类对吧?那我们算是个什么物种呢?”
“我们肯定是人类啊!”这下巡线工331也愣了神:“……你说的物种是什么意思?”
“那么我们……我们……”
巡线工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话一样:“我们当然是人类啊,人科、人属、人类胜人halsien,人属中唯一幸存的物种……至少电视上是这么说的。”
“咦?那……那他们呢?秃头人呢?”
巡线工居然啧了一声。这让黄瓜绿豆头感到有些惊讶。因为一路走来,这位工友表现得和一台过份客气的机器人差不多而且还不是那种会通融通融,说句“真拿你没办法”就从口袋里取出神奇道具的机器人,这家伙通情达理的程度大约和波士顿动力的人形机器差不多。
这位自称巡线工的老兄之前不是催着他往前走,就是在寻找“陆战队”留下的神秘记号。说来也怪,自从之前那个他见过的记号之后,侦探就再也没找到巡线工提到的标记了。
实际上巡线工既没有说明,也没有暗示过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看到标记的。也就是因为外面的环境实在容不得侦探从容思考,不然这些问题早就蹦出来了。
黄瓜绿豆头张口结舌了一阵,有那么几秒钟,他的思路跳到了纪录片频道的女配音员的声线上。他还记得那个古怪的时间单位,现在那个单词卡在喉结下方25毫米的地方,只是没法复述出来。
“他们也自称是人类,但是我们都知道他们不是。他们只是一些工具人罢了……”巡线工的左手在空中虚晃了两圈,像是在卷动自己印在卷轴上的演讲稿一样。
他跳过了“演讲稿”里大约80的篇幅,直接快进到了结论的部分:“人类,或者说智慧生物,是我们这样能为了解决特定问题,主动改变自身的生物。”
黄瓜绿豆头听得懵懵懂懂,说的话就过不了脑子:“所以那些秃头人呢?”
“他们根本就不改变。他们被批量制造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几千几万年之后可能还是什么样子……这样使用他们的那位陛下就不必应对秃头人社会的变化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变。听好了,他们不是人,他们只不过是……一些组织器官,只是那位陛下趁手的工具罢了。”
巡线工把舌头扎进饮料罐里,狠狠吸了一口。整个罐子瘪了下去,最后发出了一声空洞的抽吸声。
“他们可能看起来像人,做起事来像人,甚至能发明一套理论来证明他们自己是人但他们不是。”巡线工似乎是起了谈性,拍拍侦探的肩膀:“走吧,咱们边走边聊。”
话虽如此,一路上侦探却没怎么发言。巡线工一路介绍了二十种不同型号的秃头人,从早期专为魔法研究设计的微胖秃头人,健壮的健壮型健壮秃头人,凶恶的治安型秃头人……一直到“17560型通用科员秃头人”。
他眉飞色舞的表情让侦探想起了一位大学同学,他依稀还记得,那人在谈起电车型号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从那座俄罗斯风格的月台继续向前,黄瓜绿豆头也变得心不在焉起来。月台两旁的装饰风格变幻,那些秃头人主题的装饰却从没有少过。其中还有一副巨大的浮雕,描述了“大灭绝后秃头三杰重建生物圈”的伟业,只不过黄瓜绿豆头听得云里雾里,只把巡线工的一番好意当成了白噪音。
不过白噪音总有个尽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巡线工絮絮叨叨的声音停了下来。黄瓜绿豆头浑然不觉,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从华丽的壁画、浮雕和吊灯中走了出来。
这一段月台从被轨道包夹的中央月台,变成了侧式月台,横跨两道铁轨的对面还有另一座月台遥相呼应。侦探转头望去,那边的墙壁上铺着一大片反光的金属,就像一面哈哈镜一样,隐约还能看到黄瓜绿豆头自己被扭曲了的身影。
也就在这个时候,侦探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把巡线工落下了。他转过身,却发现巡线工正站在日光灯下,仰着面孔发愣。
他也懒得再走回去,就站在原地等巡线工跟上来。那日光灯一闪一闪的,一闪,一停,又一闪……
“我看到陆战队留下的记号了。”
“啊?”
巡线工半晌之后才低下头来:“我们得快一点,他们找到上去的路了。”
侦探唔了一声,继续默记着日光灯频闪的节奏。同时他还用莫尔斯码解译了一遍,译了两句就知道那玩意至少不是莫尔斯码,至于到底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巡线工和“陆战队”之间提前约定了密码么?还是他想多了,那只是毫无意义的闪烁而已。
墙壁上反射的光影让侦探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实感,就像他们并不是被困在秘境之中,只是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穿行。
黄瓜绿豆头又一次望向了对面的站台,镜面一般的墙壁上用喷砂洗出了一片半人高的文字,像一板速食乌冬一样拐着弯卷卷曲曲圈圈绕绕。这下侦探彻底放弃了推测的尝试,这根本就不像是人能记得住的文字嘛。
这片景象,大约不是从地球上搬来的吧。
从这里开始,他倒是留意起了轨道的宽度。单用肉眼观察,轨距似乎没有变化,安装在轨道附近的线缆和各种装置看起来也是同一规格。
是先有隧道和月台之后,才铺设的轨道么?
他猜想,这座空城在被放弃之前,轨道上可能还运行着车辆。虽然站台上的设施使用着迥然不同的古怪文字,但是车上大概会有一些文字警告、标语或者广告。就算他无法理解那种文字,起码能够作为参照,将这座空城里其他类似的文字识别出来。
这种知识可能完全派不上用场,谁知道呢?反正他的脑子还空着。
不过他很快就失望了,轨道上确实有一辆列车,不过它的车厢被从中间剖成了两半,在轨道中间盘成了一堆焦黑的废墟。再往前,轨道就扎进了黑洞洞的隧道里,月台也就延伸到了它的终点。
在月台的尽头,曾经开着一排橱窗,玻璃渣呈喷射状铺了一地。在更远处的阴影里,影影绰绰地斜着几个熔化的人体模型。
黄瓜绿豆头倒不想把这场面形容成什么“无声的邀请”,虽然那几支焦黑的手臂似乎略微有这么个意思。如果换个胆大不怕死的,大概还真敢这么摸着黑往前继续走下去。
“我们该从这里上去了。”巡线工站在扶梯边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黄瓜绿豆头倒退着朝他靠了过去。他凝视着那片黑暗,隐约嗅到了腐败的气息。他的潜意识好像察觉到了危险,坚决抗拒着转身的指令,不肯背对着那片黑暗。
他飞快地退到了扶梯旁,撑着扶手往里一翻,总算躲开了那片黑暗的凝视,不由松了口气。
“再往前走就是中央主垂直沟了。你能感觉到吧?”
“感觉什么?”
巡线工露出一副“小伙子别硬撑了”的神色,笑而不语,踩着台阶开始向上攀登,留下一路叮铃哐啷的混响。
侦探这才注意到这部扶梯又坏了这座空城里大约有一半的电器设备是好的,灯总是亮着,有些地方还有运行着的空调。走进一间房间,十有八九会一头栽进一股干燥灼人的热浪,或是刺骨的寒气里。
但是这些电梯和扶梯就往往没那么好使了,有些电梯门口贴着张大小和4尺寸相似的纸,或者摆着一对形状古怪的塑料小桶,这是无论什么世界都可以通用的语言。他扭头望向扶梯的入口,那里果然拉着两条白绿相间的塑料纸带。
于是他只能同样叮铃哐啷地追上去。从这里往上望去……只能说这地方设计得真的缺乏想象力,黄瓜绿豆头先生实在没忍住爆了句粗这得爬到哪年去
他紧赶了几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巡线工:“那个……什么垂直沟,到底是怎么回事?”
巡线工耸了耸肩:“内部冲突,自体免疫失调……鬼知道。你能嗅到那股腐败气息对吧。”
侦探一开始想问的就是这个:“对啊。”
巡线工竖起一根指头:“上面烂了……”他背过手,顺着自己的脊背捋了捋,“上面有闸门没关好,或者被锈穿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就一路淌下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就该知道了?我只是个修理工而已。”巡线工笑道,“我们就快赢了,这些事情等我们赢了以后再来处理吧。”
未解之谜越来越多了。侦探在心里叹了一声。细想起来,他总感觉自己这个所谓的“驾驶员”身份和那些诡异梦境中的场景有着很强的联系。这种直觉就像“她应该不是在约我”那么准确,和事实之间仅仅隔着薄薄一层不愿承认而已。
他决定改换提问的办法:“等下,我们到底怎么算赢?之前是差点输了吧?”
“是很险啊。”巡线工脚步稍一停顿,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节奏。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开口时,语调又恢复了轻松。
“不过还好,现在看来,我们1号舰撑得比那位陛下要久一些,他们……这算是自爆了吧,呵呵,哈哈哈。”
他忽然在半途停下来,侧转过上身,情绪上像是想拍拍黄瓜绿豆头的肩膀。只不过侦探落后了两步,两人之间还隔着两条扶手,他只能略有遗憾地抚了抚扶手。
这里的环境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他一路途径目睹的设施,足以供至少十数万人生活,而山体内更深的地方又有多大的规模,他大致能估计出一个量级。
然而现在,这些地方空无一人,所有的设施都停留在了濒临崩溃的瞬间。在这座空城中移动的,只有那些大得吓人的苍蝇。然而它们看样子既不需要地铁,也不需要住宿,空城中没有预留给它们的地方。
“我们爬到顶上就算赢了么?”侦探追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
这就是他们在走进商店街之前的最后一段谈话。自从离开了清冷空旷的地铁月台,商店街上的霓虹灯和招贴画似乎冲淡了萦绕在他们心头的危机感,因此迫使他们增强社会性,抱团应对危机的心理机制也就消失了。
在商店街的上方大约十五六米高度上,悬着一层钢架天花板,上面安装着各种各样的灯具,走在下面偶尔也会产生身处于室外的错觉。
他们沿着街道走了十来分钟,眼看商店街的出口就在前面,巡线工突然一转身,扑进了小钢珠店里。这让黄瓜绿豆头感到有些好笑,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只是角色的错位形成了一种喜剧效果巡线工的这个转身深得赌徒三味,看上去活像是个在工作日早上喝多了酒的中年人。
“来啊!”隔着近十排游戏机,巡线工331挥了挥手。于是黄瓜绿豆头只能跟上,在背景中,有一首热热闹闹不知所云的歌曲正循环播放着21秒长的同一个段落。可他连一个单词都分辨不出来,只能听到小姑娘拖着各种各样嫩生生的长音,就像夏天爬山虎牵出的一根新藤。
与此同时,他还能分辨出月光奏鸣曲的一段,从店堂更深处的阴影处传来。他以为那是月光奏鸣曲,可能是第三乐章中的几个小节,但是曲调很快就变得愤怒起来,偏离了他自己的记忆。
“来啊!”巡线工又挥了挥手,消失在墙角之后。
来了来了,侦探踢开了两个碍事的塑料筐,侧着身从两排游戏机之间的狭窄走道挪了过去。
一转眼的功夫没见,巡线工手里又多了一罐刚才那种怪味饮料。
“这玩意好喝吗?”
一阵稀里哗啦的声浪正巧在这个时候压过来,把侦探的声音冲散了。
“什么?”
“这!种!饮!料!好喝吗?”黄瓜绿豆头指了指罐子。他这会儿还能闻到一种淡淡的酸味,还有些高辛烷值马提尼的气息。
“不算最好。”
他们从两排贴墙布置的推币机前走过,机器里的推台仍在毫无意义地缓缓往前推动,在触到第一排硬币之前又停了下来,开始往后退。
巡线工把手里的饮料罐丢到柜台旁的垃圾桶里,出了自动门。外面又是一条杂乱的商店街,一家歇业的面包房就开在对面,玻璃门把手上挂着一块造型可爱的牌子,上面同样写着看不懂的文字,大约是暂停营业之类的话。
巡线工犹豫了片刻,果断选择右转。于是他们就这么继续走进了这一条商店街的深处。
侦探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甚至已经预感到了这条街道会通向何方,大概是另一条商店街吧。
再沿着“同一条”街道走过一遍,侦探发现自己的心态也好,环境的氛围也罢,又有了些许难以明言的差别。咖啡馆依旧是咖啡馆,屋檐一角挂着的风铃依旧是风铃,在侦探的记忆中,之前的那条街道确实也有这么一座咖啡馆,也有那么一挂风铃,只是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一辆圆头圆脑的面包车停在一家烧烤店门口,隔着通透的落地窗望进去,玻璃珠帘隔开了一个一个卡座,天花板上挂着熏得发黑的抽风管。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么一家店,搞不好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他就坐在最靠里位置一个人吃过独身烤肉。
不过这家店的招牌上又是另一种点点戳戳,像是双刀杀人狂在受害者身上刻出来的那种无法识别的文字。
这条商店街并不长,他们很快就走到了街口附近。一道饱经风霜的坊门横跨道路,上面还留着几个字,从背面看过去像是“云”和“里”,只不过字形的高宽比有些古怪。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