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若只在殿中静静出神,却是宝带道了句:“皇后娘娘在想些什么?可是在忧心皇上的身子?”

安尚仪给茯若上了一壶茶,只是道:“娘娘忧心也是无法,但好歹皇上还有太医照料着,但这话原是不该奴婢说的,乾元宫的人都说皇上的身子丝毫不见起色。”安尚仪停顿一二,往下的话,自然也是不敢再说了。

茯若闻了,神色却是恍惚而又凄凉。冷冷道:“便是皇上如今去了,本宫又如之奈何。且说如今本宫的叔父与兄长虽说在朝中官居高位,但到底势单力薄了些,不似得昭惠太后的族人,都是一品大官的位子上。且若是此刻皇上没了,在朝中垂帘听政的人又是昭惠太后,本宫往后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安尚仪淡淡笑道:“皇后娘娘多虑了,饶是垂帘听政之事交由昭惠太后,但若是娘娘乃是正宫皇后,若是太子登基,自然便是独一无二的皇太后了。难道娘娘还担心什么?”

茯若蹙眉道:“话虽如此,但依着昭惠太后的性子,若是她一手掌握了朝政,那么本宫的父兄的仕途便会生出波折了,且说如今太子妃与薛良娣的母家都与上官氏走得近些,本宫费尽心机挑唆皇上打压了澄儿,就是不欲让昭惠太后身边的人再度占据了后位,如今瞧着,本宫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漏液时分,因着茯若乃是皇后,且又下旨不许嫔妃随意往乾元宫去,生怕打扰了询养病,故侍疾的担子便由茯若一力承担。

入了内殿,微酸的药气扑入茯若的鼻息,她瞧着病体沉珂的询,只是淡淡笑道:“皇上服药了可好些了么?”

询只是清冷笑道:“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兴许皇后如今已在盼着皇太后的位置了。又何必再来担忧皇上的身子呢?”

茯若神色平静,只是笑道:“皇上说笑了,臣妾乃是皇上的妻子,怎会有这般大逆不道的念头,且说若是皇上没了,臣妾即便成了皇太后,也不过是一介孀寡。那又有什么意思。”

询的神色稍稍释然,只是缓声道:“是啊,皇后说的在理,这后宫四堵高墙,在里头困着着实无趣,但皇后这些年不也都已经这般过来了,当了皇太后也是一样,亦没有什么分别。”

茯若只是温顺笑道:“臣妾有一事想着,只是想起,以往皇上身子康健之时,倒是时常和臣妾一齐商议朝政,臣妾虽说是妇人,但对于朝政之事倒是知道的不少了。”

询闻了,只是淡然笑道:“你乃是皇后,朕在后宫里头又没有旁的人可以商议,玉璃虽说与朕亲近,但这些政事叫她知道朕只觉得不妥,但叫皇后知道,这却是无妨了。”

茯若徐徐道:“既是这般,皇上又为何不让臣妾垂帘听政,既然皇上让臣妾好生照顾溶儿,若是来日溶儿登基,臣妾在他成年之前,只替他打理朝政,且说昭惠太后到底年长了,倒不如将此事托给了臣妾,且臣妾到底是溶儿的嫡母,我朝昔日有宣顺太后孙氏垂帘听政的旧历,若是新君年幼,自是由太后听政,哪有太皇太后来擅理朝政的道理,皇上到底要三思。”

询迟疑片刻,只是冷笑道:“说了半日,皇后原来还是惦记着执掌天下的权柄。朕原还以为,在皇后心中最最看重便是朕这个夫君。”

茯若亦是冷笑相对,道:“皇上说臣妾恋栈权位,但皇上又何曾看重过臣妾这个皇后,臣妾在后位上如履薄冰多年,都是因为皇上对臣妾的猜疑与淡漠。”

询怅然只笑出声,道:“说到底,皇后的心里到底是恨毒了朕的。”

茯若平声道:“臣妾不恨皇上,只是自己这一生到底身不由已罢了。”

询道:“朕为了顾全你与昭惠太后,亲口下旨赐死了玉璃,只是她死前,一直在说自己是冤枉的,如今,朕只想问问皇后,那些事难道是皇后算计的。”

茯若微微含笑,缓缓靠近询,只是笑道:“皇上说笑了,且不说昔日张氏借由戕害肃悯太子来污蔑臣妾,累的臣妾被废黜出宫三年,如今这件事也只当是臣妾以眼还眼罢了。”

询只是茫然道:“是了,原来竟是朕冤了她。”

茯若冷冷笑道:“是了,再者,昭惠太后说一定要赐死皇贵妃,不单单是因为她放巫蛊诅咒臣妾与太后,也还有她暗中谋害了淑贵嫔萧氏的缘故,只是因为她的歹心,累的四皇子涵生下来便没了母亲。到底也是作孽。”

询显然为此事有些惊惧了,只是喘气道:“什么,清漪乃是玉璃害死的?怎会这样。”

茯若明艳一笑,道:“不是皇贵妃害了淑贵嫔,而是臣妾做的,只是由皇贵妃担了这虚名罢了。”

询闻了,只是如摧枯拉朽一般倒了下去。只是咳出了几口血,无力道:“毒妇,你当真是用心歹毒,朕当初真该废了你,把你打入冷宫,叫你永不超生。”

茯若只是明艳冷笑道:“皇上若是思念皇贵妃,只是早早去了那个西方极乐世界不好,也省的皇贵妃在十八层地狱等你等的太过于凄苦了。”

询显然是气急了,只是咳出一大摊血来,殿外风声簌簌,戍守的侍卫太监早早的被茯若遣走了。且询也没了力气来叫喊。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他连日来身子的薄弱让他再也不能承受丝毫的惊惧,而他许是气极了,只想着坐起来扯住茯若,谁知竟是半点气力也无。只是又倒在了床上,胸口起伏。挣扎片刻,终于没了声息。茯若缓步靠近他,只见他鼻息已无,双目紧闭,茯若只松了一口气。缓步出了乾元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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