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泉来回踱步,急道:“你有没有和你们王爷说,是本相到访!”
下人不卑不亢:“回右相大人,小人说了,但王爷说他身体不适,请您先回去。”
“身体不适?宫中都出大乱子了,他还坐得住?”谢风泉简直快气疯了,一把推开下人,“滚开,我要亲自见诚王!”
过了二门,正厅里面,叶泰正在品茗。
看见谢风泉闯进来,倒也没多少惊讶,挥挥手,叫拦阻的下人撤了,淡淡道:“右相爷所为何来。”
谢风泉见到他松了口气,道:“诚王,您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皇后被废,九皇子被贬为庶人,如今容倦监国,整个朝堂都快异姓了!”
谢风泉放下茶杯,沉声道:“右相慎言!”
谢风泉可管不了这么多,他的独女谢知微嫁给长孙钰,如今受牵连也在狱中,他们谢家和叶家一损俱损,所以他才抛开一切,来找皇后这个哥哥,希望他有办法力挽狂澜。
可不管怎么说,叶泰始终不动如山。
出事的是他的亲妹妹和亲外甥,这个舅舅却不闻不动,冷静得叫人义愤。
“诚王!你不会以为叶家出事,你这个王爷还坐得住吧!”谢风泉也撕破脸了,直接道,“这件事摆明容倦设的圈套,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啊!”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插进来:“岳父的话不错,舅舅,你真的还要冷眼旁观吗?”
两人一愣,厅门处,长孙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身狼狈,眼神却如毒蛇怨毒。
叶泰道:“九皇子……”
长孙钰双膝一跪:“舅舅!钰儿对天发誓,绝没有谋害父皇的心思。那巫蛊娃娃是容倦勾结易修之,陷害于我,他用心歹毒,还将母后牵连进来。舅舅,我知道您忠义,可如今就算不为我们,您真的要让容倦监国,谋夺我大夏河山吗?”他太了解叶泰了,当年功成名就,他急流勇退,直接把军权还给皇帝,甚至皇帝有意栽培云深、秋淮等新兴名将,他亦半点不恼,泰然处之。
他的舅舅是真正一心为国的名将,也正因为这点,才会在朝堂上德高望重。不论文臣武将,提起诚王,哪个不敬重三分。所以想求他出面,只有靠这方面打动他。
果然,叶泰面露迟疑。
长孙钰见机道:“舅舅,母后和父皇这么多年感情,容倦三言两语就让他们反目成仇,这样的心计,这样的城府,难道不可怕吗?”
叶泰闭目:“你娘……怎么样了。”
长孙钰眼睛一亮:“母后被关在冷宫,以泪洗面,听说快哭瞎了眼。”
叶泰沉默,良久才轻轻叹了声:“哎,当年我便说过,不要对容家赶尽杀绝……你娘不听,如今落得这个结果,难道真是报应吗?”
长孙钰愣了:“舅舅,您在说什么。”
叶泰挥手:“钰儿,你想怎么做。”
长孙钰双目精光烁闪,他知道叶泰答应了。
“舅舅,岳父,我想……清君侧!”
承乾宫。
云韶听容倦说完,陷入沉默。
这确是一出绝好的戏码,惊蛰反水,一招至长孙钰于死地,同时牵出叶皇后,一石双鸟。只是……
“易先生怎么办,你根本不可能救他。”别说易修之谋害老四罪不可恕,就冲他知道皇家丑闻这一点,端绪帝都不会让他活。容倦更不能救他,否则就是告诉皇帝他是他的人,整件事是圈套。
容倦默然片刻,淡淡说了句:“他知道。”
明知死局,却仍要做,飞蛾扑火,还是国士无双?
云韶不知道这些男人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她别开头,被心中的沉闷压得不想开口,容倦却误会了什么,握住她的手问:“你不满意?”
“什么不满意?”
“长孙钰。”
云韶恍然,摇头:“我是想他死,想把他挫骨扬灰,但如今这个结局,也不错。”见男人疑惑的眼神,她笑了笑,“长孙钰一生追逐王位,如今成了庶民,不就是最好的惩罚吗?只是叶皇后……”她止了声。那个雍容端庄的女人,就像个慈祥的长辈,待她不错,却是杀了容倦姑母堂弟的凶手,皇宫中的事情,哪儿是那么容易说得清的。
容倦拍拍她手背,嘴角勾起一丝轻淡的笑:“韶韶,你真心善。”
“嗯?心善?”云韶愣了。
容倦微微点头:“云家那样逼迫,你始终未下狠手。庄清婉几次算计,你却救她小妹。长孙钰害你兄长毁你容貌,你又没有赶尽杀绝。你这样心软,很容易吃亏。”
云韶不满了:“到底是心善,还是心软。”
容倦亲亲她的鼻尖:“都有。”
云韶撇嘴:“那你是不喜欢这样了?”
“不,正好相反。”他凝视她,眼神温柔地仿佛要溢出水,云韶预感他要说很重要的事,但这个该死的男人却说,“下次再告诉你。”
云韶一颗心被吊在半空,好奇得要命,偏在这时墨白进来,她只好挪开身子和容倦保持距离。容倦不动声色瞥她眼,深眸浮起两分笑意,遂看向墨白:“什么事。”
墨白道:“公子、王妃,长孙钰刚被放出去就去了诚王府,我们按照公子的命令暗中监视,没有惊动他们。”
“诚王府?”云韶眼皮一跳,连忙抓住容倦,“糟了,他肯定去求叶泰帮忙,你怎么不拦着?”
“为何要拦。”
“叶泰极难对付,你还记得兵马大将军吗?每个坐上这位置的都死了,包括你父亲,可是只有叶泰一个人活下来,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云韶是真的急了,叶泰老谋深算,绝对是最难对付的人物。
偏偏容倦半点没感染到她的急虑,悠然道:“那不正好,一网打尽。”
云韶看见他的从容自信,一怔:“你……是故意的?”
故意没拦着长孙钰,故意让他去找叶泰,然后将叶家斩草除根……这个念头一起,便见容倦侧了眸,淡声道:“看见什么人出来。”
“有三路人马先后出府,第一路是谢相爷带的,往文武百官家中去,第二路好像是长孙钰,去的城外,还有一路直奔宫里。”墨白如实道。
云韶听得心惊胆战,谢相爷就是谢风泉,他居然跟长孙钰勾搭在一起了。而且这种关口去文武百官家里,他想干什么?眼一抬,碰上容倦肯定的目光,不禁低语:“难道他们想造反……”说到“造反”二字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容倦捋起她颊边一缕发,漫不经意:“狗急跳墙,也是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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