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昱猜到一点都没错,这一夜,他扔在长安城浑水里的那枚鱼雷,终于炸响了。

王允的府邸位于长安的东南方,原本是一处司隶富商的宅子,两进四通,十分豪阔。华灯初上,这里已然举办完了一场酒宴。此时正厅之内,仆役们正忙着打扫杯盘狼藉的宴会,几张小桌上还剩着许多吃食,看起来客人们漫不经心,并没太多食欲。

正厅后转过一条走廊和一处小花园,几名黑衣仆从在庭院里或隐或现,再往里便是当朝三公之一司徒的内宅。内宅之中,除了王允之外,还有密谋董卓的士大夫悉数在场。他们并没有像平时议事一样跪在茵毯上,而是不约而同地围在士孙瑞身旁,表情颇为紧张震撼。

“那个商户子,当真将我等的姓名一一点了出来?”要说最震惊的,莫过于侍中种辑。身种家这个荣耀的姓氏,汉朝名相种暠的后辈,种辑向来瞧不起仗着董卓宠信而同为侍中的公孙昱。

可是,公孙昱一次次犀利反击,直至今日獠牙尽露,种辑才知道自己其实大错特错:密谋刺杀董卓之人,公孙昱竟然一个都没说错!

这可是董卓调动了所有力量,都察觉不出的惊天秘密啊!就算是向来令人感觉神秘阴冷的李儒,也做不到这点!

此时种辑的感觉,就仿佛自己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闹市不,这要比那个更严重十倍!以董卓那等残暴凶戾的习性,只需一声令下,他种家立时就有覆灭之虞!

“他,他是如何知道的?这,这根本不可能。”种辑最先慌乱了起来,声音都颤抖不已:“不,我们应当尽快做出反击,否则便来不及了!”

“镇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方为我等君子本色。”黄琬此时也铁青着脸,但看起来要比种辑镇定一些:“公孙昱说的也不是尽对,至少,文先、德祖二人,他便没有道出。”

“哼,事已至此,尔等还在这里自欺欺人。”杨修面色阴鸷,仿佛能滴出水来。但同时,他又不得不气馁羞愤开口道:“他既然将尔等一一道出,丝毫不差,这便足以说明一切。之所以不提在下之名,是因为在他看来,我等与家父不过冢中枯骨尔,不值一提罢了!”

杨修这次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公孙昱哪能知道这个时空当中,杨彪和杨修也参与了密谋董卓的事儿?

可偏偏杨家与公孙昱又有旧怨,杨修这样想歪,也在情理当中。

毕竟,这消息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说得夸张一点,不,实在一点来说,这些人的性命此时就捏在公孙昱手中。只要公孙昱愿意,他随时就能如捏死蚂蚁般将他们碾为齑粉。

“德祖,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不是当初你一心想要报复公孙昱,与他一争高下,公孙昱又岂会死盯着我们不放?”黄琬也急了,他无论身份名望都在杨修之上,与杨修之父杨彪同辈。

此时被杨修如此不留情面地顶撞,他登时便叱喝道:“不错,恐怕就是那时,公孙昱已然关注我等,要不然,他怎么能清楚知道我等密谋了此事?”

“黄公,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杨修心高气傲,也最恨这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现在要做的,是我等该如何解决此事,而不是在此推诿!你以为,这还是朝堂吗,以为用那些下三滥的朝堂手段,就能对付公孙昱这等狡诈阴狠的敌人?”

“够了!”一向城府极深的王允,此时不得不开口怒喝。强硬压住两人后,王允才分析道:“公孙思伯已然知晓我等,但君荣你说是在他从郿坞回来之后,才刻意去找到的他?”

士孙瑞说完白日之事后,就一直很沉默。此时闻听王允一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开口道:“不错,正是如此!他早就知道了我等,却从郿坞回来后,董卓还未出手他,他这究竟意欲何为?”

这个关键点一抛出来,所有人都醒悟了。同时,所有人也都沉默了:是啊,这王八蛋究竟想干什么啊!

欲擒故纵吗?

我们又不是美女,而是你的敌人,你用得着这么猫抓老鼠一样戏弄我们吗?

你河东盐吃多了,咸的蛋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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