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口大口地吃着,不时还抬起头来看看,吃完饭,还剩下不少菜,姑娘问紫云:大姐,我能把这剩下的菜带走吗?紫云说:可以,只是没有家什。得到了紫云的答复,姑娘就从书包里拿出两个有盖的大罐头瓶,很利索地把残羹剩菜到入罐头瓶里,装进书包云书本来想问点什么,但这时才感到自己无能,没法帮助她,也就不开口了。
出了饭馆,一路打着饱嗝的胜利问云书,现在盲流不多,来时、要饭的就守在边上看着你,饭都吃不下去。云书看了他一眼,先哼一声,他才说:盲流早就叫警察抓走了,啊!你不好好在家里劳动,偏要出来出政府的丑。紫云说:哎!要是有办法,谁愿意出来要饭呢?云书对文辅文弼说:你们还想要着饭到汉口?门儿都没有,你还没有要到饭?早就抓到收容所去了。
现在正是盛夏,天热难耐,都不愿意呆到家里,就出来溜达,街上十分热闹,他们逛了大十字,又去逛喷水池,天色还早,就走到火车站云书把六张到柳州的车票,分发各人,他还叮嘱:收好了,不要掉了。
候车室挤满了人,座椅上已经没有空位置,他们就出来,坐在车站外的台阶上休息,胜利过来问云书:哥!今天吃饭用了多少钱呀?云书听他来查问,不耐烦啦,他说:怎么?查账呀?。胜利说:不是,我看今天的菜,都是大菜,我估计不下十块呢。云书没好气地说:读书读傻了,十块,十块就再来一桌。胜利说:五块,我们杀的猪,都要卖七八块呢。云书说:你说的是小县城?那当然贵呦,这是省城,吃的是平价的指标肉,要凭肉票才能买到。
胜利说:那也太便宜了云书说:便宜什么?他五角买来一块卖,还赚呢。胜利说:五角,没那么便宜吧?云书说:过去我们在靖南,还不是几角钱一斤肉,现在是困难时期,粮食都不够吃,哪里还有粮食,喂那么多猪呢,猪少了,价钱就上去了。胜利说:那省城价钱怎么没涨呢?云书有点生气,他说:你读书读傻了,你五谷杂粮都分不出来,这省城的肉是怎么来的?是每年省里给县里下的任务,要交多少头猪,是有指标的,收购的价钱还是那么多,五角,所以卖出来的就便宜了。
胜利说:那么吃亏,农民会卖呀?云书说:你不卖?送你到梯子岩农场去劳动改造,你卖不卖?每年县里要交多少猪,那是有指标的,一千头,两千头,够了指标,人家就不管,所以我们那些地方,肉就贵了,这倒好,要不我们到汉口的生活费咋办?你看,这人又增加了,不过,…他有些困倦了,他打了个哈欠,他继续说:我想买包烟去,你看好他们。他说着就要走。胜利说:你一个人去,我还不放心呢,文辅,你跟着他。
云书和文辅到了小摊,买了香烟和火柴云书抽着烟,就和文辅、顺着车站外的马路溜达,等到烟抽完,走到了铁路的路口,正好火车来了,拦路杆横着,一个铁路工人站在中间,等车进了站,拦路杆才向上翘起来,铁路工人就退回到小木屋里,云书和文辅、还站在铁路中间看了看,火车站、站台灯火辉煌,云书这才想起,晚上就一趟车,这刚进站的,就是我们要坐的车了,就马上和文虎回来。
云书对胜利说:火车已经进站了,你们去上个厕所吧!胜利对妍婷和紫云说:快进站了,去上个厕所吧,车子已经来了,准备准备。等她们走了,胜利才问云书:梁县长他们犯了什么错?没关几天又回去了。云书说:我哪知道,人家都不说。胜利说:走吧,尿尿去。走了一半,云书说:还不是去年,粮食增产不增收,下边的日子不好过,他们有责任差个把月的口粮,还是龙叔和玉琳姐想了个好办法,过了春节就张罗着种早熟的小春,什么早洋芋啊,早红苕啊,早苞谷呀,又到山上去搜粮,把你家的羊啊,猪啊,马啊,驴啊,赶下山去宰了,总算熬过了青黄不接的春天。
他继续说:今年也恼火,过去的底子没了,就说你们山上吧,牲口该杀的都杀了,现在都是怀了小崽的大肚子,再没有杀的啦,陈粮也没有了,现在又有旱情,县里的领导心里紧张,在地区开会,说群众生活困难,有好多吃不上饭,地区就问其他的县,人家都说革命形势大好、死也不承认有饿饭的,所以,地区就派工作组来,接管了他们的工作,就把县领导都弄到梯子岩来学习,过了个把月,地区也感到,各地都差不多,情况瞒不住了,就把工作组徹了,粮食紧张,是秃子头上的虱子,粮仓里有多少粮食?县里是知道的,马上就要把吃供应粮的粮食,减到二十斤,大秋再不好,也许要减到十五斤。
上了厕所回来,大家又坐在台阶上静等,过了十分钟,候车室乱了起来,人声嘈杂,云书就带着大家进去,检票员已经上岗,站在门口准备检票,大家就掏出票来,这时文辅和文弼在后边吵,云书马上过去吼他们:跟着嘛,要走了还吵。文弼擦着眼泪,他哭了文辅说:文弼把票弄丢了。
云书听了这话,他脑子轰的一下,大了,他自己都感到,额头上的那根青筋在跳,他看那售票处的小窗子关着,已经停止售票,准备进站了,如果去求检票员,那是不可能的,他忙把胜利叫过来,他说:你就带走他们进站吧,我和文弼走路口的铁道进去,如果我们今天上不了车,你们在柳州车站等着,明天我们还坐这趟车来。他说完、就要拉着文弼走,胜利一跺脚就发起脾气来,他说:一张票都拿不住,…云书忙制止他,他说:什么时候了?还吵。
到了门口,他转身看文辅跟着来了,就对他说:文辅,听话,跟着胜利,我们从路口进去。说完,拉着文弼就快步走了到了路口,看那看守路口的师傅、在小房里没出来,云书就和文弼、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铁道,顺着铁道往里走,这时,车站已经开始朝月台上放人,人群大呼小叫地涌向车厢,云书和文弼顺着墙根,向月台走去,这时,胜利领着大家到了月台,都朝这边张望,等云书和文弼到了,才一起上车。
上了车,六个人正好佔了两排坐三人的长椅子,相对坐坐,经这一闹腾,都老实了,没有人说话等车开走后,云书就到其他车厢窜,他找来了几张报纸,铺在座椅下边胜利说:补张票吧!云书瞪着眼说:你钱多呀?胜利说:要是抓住了,反正不是你,人家把他当盲流抓走了,咋办?我说嘛,大吃大喝不要紧,到后边没钱了,你就该后悔了。
云书听他没完没了的啰嗦,很是生气,车上人多又不好发作,他不理他,就对紫云和妍婷说:妳们俩,一边躺一个,拿书包枕着,我和胜利坐在里头,趴在桌子上睡,文辅文弼,你们躺在座位下,拿报纸垫着,下面还凉快,人家拖过的,不脏。
文弼丢了车票,正好藏在下边,就忙铺报子,兄弟俩就躺在椅子下边胜利坐在紫云这边,紫云不高兴,就蹬了他一脚,她说:坐到我的脚了胜利没有挨着她,转过脸来瞪着她,紫云大声说:看啥?我比你大几天,也是你姐。胜利没话说,他知道紫云护着云书,是替云书出气,他就站起来、和云书换位子,妍婷笑了,本来她就想叫胜利坐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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