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说的没错,‘婉儿’的确给我托梦了,她跟我说了她传梦给你和娘的事,也说了如今的她过得很好!

我知道你们心里难受,觉得愧对‘婉儿’,以至于不敢面对我,不敢见到我,甚至觉得是我侵占了‘婉儿’的身体而有些憎恨我,心理上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那怕……那怕这么多年,我所做的,看在你们眼中,仅仅觉得是补偿,是应该的,那怕你们一再回避……

可是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爹娘,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婉儿’走了,我来了,我替代不了她,也不想替代她。

等我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局的!”

许是好几日没说话,温婉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有些哽咽起来,秋玥趁机又将茶杯递过来,温婉儿深呼了两口气,勉强轻啄了两口,闭了闭眼睛,定了定神,企图将混沌的大脑慢慢肃清……

“丫头,那你这次晕迷……?”

“以后不会了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是我的不是,让大家平白担心了。”

“无事就好,躺了好几日,身上定也疲乏,一会儿叫张嬷嬷进来侍候你梳洗梳洗,让你松快松快。”秋玥放了茶杯,就想要朝门口喊人。

欧阳明日抬了抬袖子,制止了她。

“丫头,你能告诉我你的魂魄是怎么进入到‘温婉儿’的身体里的?你又是从何处而来?”

“欧阳叔,其实要说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在我那个时空,我已经身死。

而等我再睁开眼就成了‘温婉儿’,许是老天怜悯我上辈子在那个时空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这辈子才补偿与我,有爹有娘有兄弟……

若是我知道我的魂魄如何能进入‘温婉儿’身体里这样邪乎鬼怪的本事,我还能在这躺着嘛!”

面对温婉儿的回答,大家伙都没什么异议,可不,若是温婉儿真有鬼神玄乎上天入地的本领,那她还不想干嘛就能干嘛!

说到爹娘兄弟,温德祥的目光下意识的从温婉儿的面上掠过,虽快,但温婉儿还是捕捉到了。

一时间,温婉儿的心里沉沉的,说不出的难受……

“丫头,老头子信你,你是个好孩子,心善明理,老头子才不管什么魂啊魄的,只要你好好的,老头子就放心!”

祈老无私的维护让温婉儿心里热热的,“祈祖父,谢谢你!”

眼眶中不自觉的泛着泪光,有心酸,更多的是感动。

“婉姐儿,你说日后你不会再像这次这般昏迷不醒,可是有什么依据?”

三叔公略有些浑浊的眼眸中泛着疑虑的幽光,担忧的问道。

“倒也没什么依据,这次昏迷应该是‘婉儿’托梦给我才会如此,‘婉儿’在梦里和我说,日后不会再和这个时空的人连接梦境了,所以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再无缘无故晕迷了吧!”

“这可不好说,婉姐儿,魂魄附体,若不是你这个例子活生生的摆在我老头子面前,怕是打死我,老头子我也不信的。

老头子记得盛京京郊有座静宁寺,寺中有位璇光大师佛法超然,婉姐儿,不妨咱去让大师给做场法事,定定魂魄。”

三叔公满面认真严肃,甚至还带着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在现代,对这什么大师之类的,温婉儿一向是心存敬畏却并不相信。

可眼下,她内心中也莫名的觉得似乎做场法事,能让她,能让关心她的人安心。

“好!三叔公的话婉儿记下了。”

“欧阳,璇光大师两年前不是……”秋玥的话还未说完,就让欧阳明日的一个眼神给打断了。

“璇光大师怎么了?那老头不是一直在静宁寺修仙嘛?丫头别担心,老头子和你一起去,那老头和我熟得很,不过一场法事,他若是不出面,老头子一发火,烧了他的静宁寺!”

祈老吹着胡子,话语中的豪气让温婉儿心安又欢喜。

“行了,丫头累了,让她好生歇息吧,三叔公,师父,咱们不妨去一趟得福堂吧!”

欧阳明日看着坐在一边傻愣愣的温德富,眸中闪过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光。

“玥儿,你在这陪着丫头。”

……

温家大门外的一排梧桐树上的叶子越发的黄了,凉爽的秋风一吹,哗哗作响,洋洋洒洒的已经铺了一地。

温家大门口,四辆马车早已准备完毕,安伯立在第二辆马车边,和立在车辕边的安辰细细交代着;

此次回京,他和福嬷嬷都不能跟着回去,一是温家这边少不了他这个管家照应着,二也是年纪大了,免得奔波。

再说温家和齐云村,有许多事情都少不了他忙活。

水明娇和温德祥扒着车窗,对着车内的温泽润唠叨着,叮嘱这,交代那的,水明娇眼泪汪汪的,被温泽润一直安慰着。

因着有喜,这次上京,温德祥和水明娇都留了下来,认祖归宗之事,由温泽润代劳!

这个决定,是由欧阳明日决定的,自温婉儿的真实身份被知晓后,温婉儿不知道欧阳明日几人去得福堂与水明娇和温德祥说了些什么,只昨日才知道,大家伙安排今日离家上京,且上京人员,欧阳明日也都给安排好了。

祈老不喜离别时的依依不舍和哭哭啼啼,已经早早坐进了最前面的车里,追云坐在车辕上,抱着剑,眯着眼,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翠羽和翠露扶着温婉儿上了第三辆马车,撩开车窗帘子,看着站在门口不远的大路上,面带不舍的水明娟,三叔婶,陈谢氏,温二伯娘,陈五叔,陈七叔,王先生,金先生等等站了一溜排的乡亲们,温婉儿冲着大家一一笑了笑,又挥了挥手,仰头将即将流出的泪珠倒回去,这才放下了帘子。

村里的乡亲们不知道温家出的“事故”,只知道温家寻到了亲人,要进京认亲。

张嬷嬷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因着车内装满了东西,本来宽敞的马车,张嬷嬷一人坐进去,比温婉儿三人坐的马车还显得拥挤一些,追风站在马车后,与欧阳明日说了几句话,跳上了车辕。

乔嬷嬷扶着水明娇回到大门口,水明娇的目光落在温婉儿坐的马车上,给跟在身后的翠心使了个眼色后,转身进了门内,温德祥见翠心走向温婉儿的马车,嘴角蠕动了几下,眸光转了转,扶着水明娇,一块儿进了门。

“小姐。”

“翠心?”翠羽掀开车帘,看着站在车辕边的翠心,面露疑惑。

“这是夫人给小姐这几日,日夜赶工,亲手缝制的两套衣裙和鞋子,还有这支红玉钗,是老爷早就在店里预定的,给小姐及笄礼上戴的,老爷夫人让奴婢送过来,给小姐带上。”

翠心捧着手里的包袱和红漆雕花的盒子,递到翠羽面前。

翠羽刚想要接过来,转瞬又回头看了一眼温婉儿,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温婉儿撩起窗帘,只看到水明娇和温德祥绕过影壁墙的一方衣角……

“替我回去谢谢爹娘,娘亲有孕,你和翠心多上点心,也帮着乔嬷嬷些,待我从盛京回来,定给你们重赏!”温婉儿给了翠羽一个眼神,翠羽接过包袱和锦盒,放到马车内的小方桌上。

“小姐放心,奴婢定好好照顾老爷夫人,只盼小姐早日归来。”

“婉姐儿,婉姐儿……”三叔公的声音在马车的另一边响起,温婉儿对着翠心颔首,转头掀开了这边的窗帘。

“三爷爷。”

“好孩子,这一路上京,怕是少不了辛苦,你是个好丫头,心里放宽些,早些回来,村里的乡亲们都会惦念你的,你不在,时间长了,大家伙的心里可不会安生。”

“三爷爷,您放心,婉儿都记下了,您老也要好好保重身子,少操点儿心,有事多叫孩子们去跑腿……”

“婉儿。”温婉儿的话音还未落,就见温德富红着眼走了过来。

“小叔。”

“给,这是小叔写的一幅字,写的不好,算作一点儿心意,还有这个,是你……是桃花给你做的几方手帕和几个荷包,她本想给你做身衣裳的,可惜不知道你的尺寸,就……”

“小叔,谢谢你,也替我谢谢……谢谢小姑,小姑成亲,我也不能去了,礼钱和礼品我都交代安伯了,到日子,安伯会代我送过去的。

小叔,有空多往家里来和我爹说说话,就兄弟两个了,日后有事,也好有个帮手。”

“哎!小叔……小叔记下了!”

温德富听到温婉儿的话,显然有些激动。

温婉儿示意翠羽接过东西,趁机放下了窗帘。

此去盛京,归期不定,她能为温家,能为齐云村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该由他们自己去努力奋斗和创造了!

她的未来,还迷茫未知,前路漫漫,只求安然。

“殇,启程吧!”

马蹄蹬蹬蹬的踏起来,东方的彩云渐渐绚烂……

静宁寺坐落于京郊南面,只是三面环山,通常进京的人,时间富裕,都会绕道而来,上香祈愿。

温婉儿一行到达静宁寺已经三日有余了。

到达当日,祈老和追云就上了山,直到傍晚落霞满天时分,追云才下山来,交代温婉儿,须沐浴斋戒三日后,待静宁寺古钟响起,方可徒步登上入寺。

如今,三日已过,静宁寺的钟声却迟迟还未响起。

“小姐切莫着急,璇光大师早就算好了时辰,今日静宁寺又谢绝了一切来访之人,只为小姐一人做法事……”

“咚……咚……咚……”

追云话音未落,悠扬古朴的钟声接连想起。

“小姐。”翠羽拿着糕点递过来,温婉儿摆了摆手,“收了吧,待我下山再吃!”

晨光倾洒到上山的阶梯上,仿佛形成了一个七彩斑斓的透明罩,温婉儿在众人或担忧,或不安的目光中踏上了入寺的路。

一步又一步,一阶又一阶……

温婉儿低着头,只专注自己的脚下,不回头,也不抬头。

无论是什么样的路,终究是有尽头的。

汗水渐渐的渗透了衣衫,阳光越来越刺眼……

调整呼吸,提着裙摆,未停顿一刻……

“这个孩子,心智倒是坚定,也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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