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愈久,你的影子,如泡沫般,随光炸裂,不留一丝痕迹。
这是无相城吞并大祁的第十年。
十年前,无相城新任城主莫妤淳,派兵攻打大祁。时值大祁内乱,兵荒交错,大祁新帝祁泽玉初登皇位,内忧外患齐发。而无相城意外出兵,祁泽玉所带领的新朝部众,终未能敌,祁泽玉也被就地斩杀于金銮殿之上。
自此,史上再无,大祁王朝。
据说,无相城城主莫妤淳亲自领兵攻打大祁,战后,自大祁带走了一名男子。有传言那男子为城主挚爱,被大祁新帝祁泽玉所掳,故而,引发了大祁的灭顶之灾。
传言得以证实,是大祁被无相城吞并的五个月之后。
彼时已值草长莺飞,春光日暖之际。无相城内一派喜庆,好不热闹。
而这一切的准备,皆因城主莫妤淳所救之人,重新恢复康健。二人患难见真章,一路走来,情深义重,已是难分,故决议于月末完婚。对于城主的另一半,人们有所猜议,但无相城本就是凭实力说话之地,城民不算是非,对于城主的婚庆之日安排,自然也是喜闻乐见。
而现今,临近几国,忌惮于当年无相城屠戮大祁之举,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这种忌惮之下,竟也维持了多国数年来的和平。
岁月的洗礼会带给每人以变化。此时的衡渊,已没有了曾经的冷戾,取而代之的,是他脸上越来越多的笑意,眼中越来越多的温情。
“爹爹!”两声稚嫩的童音异口同声道。
黑子落于半局棋盘之上,衡渊亦抬起头,看着向他书房跑来的一对稚子,满目暖意。
“今日可有好好听先生的课?”
“听啦,听啦,爹爹你随便考。”个子高些的小儿,像极了衡渊年少时剑眉星目意气风发之像,语气里也是满满的自信。
“可是爹爹,我还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一双软软的小手轻扯住了衡渊的袖袍。这是衡渊的二女,一双眼大且水灵,长得甚是可爱。
“就知道缠着爹爹,你们两个闯祸精!你们敢不敢跟你爹爹说,你俩今天都在课堂上捣什么乱了?”
随声入院的是莫妤淳,虽已过了十年,依旧美貌不减,风韵更盛,她一脸娇嗔,快步走入院中。
“言之哥哥,你也别太累,这汤药你趁热喝。”
莫妤淳行至衡渊身前的书桌,将手中提篮的药碗端出,递给衡渊。
衡渊却是拧了拧眉,继而将莫妤淳手中的汤药碗接过放于桌上,执起莫妤淳的右手问道,“又不小心烫到了?”
“无碍的……言之哥哥,趁热喝吧。”
“你,这么大的人了,什么时候能不冒失?说了让下人去做,你每次怎么就非得亲手熬药!?”衡渊一把揽过莫妤淳,低头在她的头顶轻轻一吻,接着将药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莫妤淳两手环抱着衡渊,待他喝完汤药,她才闷闷说道,“我也只是担心你,想亲自来……”
“并无怪你,只是,下次一定要小心,否则,我会心疼。”衡渊低声道。
莫妤淳低低应了一声,抱着衡渊的双手又使了些力气。她一双美眸凝着桌上空空的药碗,有一瞬间失神。
这条件反射,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因为那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再无音讯。
那年,莫妤淳救下衡渊之时,他已寒毒深重,整个身体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她花了大力气,寻遍神医救了他。最终衡渊的寒毒虽未根除,但只要用药压着,倒是这么多年没有发作过。
只是,救治衡渊之时,一善蛊医师发现了衡渊体内的忘情蛊,莫妤淳一时私心,便让医师连那蛊毒一并催动到了极限。
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可终于,当昏迷中的衡渊不再念着韩叶,当他睁眼醒来时,眼中空了什么,莫妤淳就知,她赌对了,且并不后悔。
无关手段,想起那年,在朗天阁与韩叶的约定。莫妤淳只觉得,是命运使她赢,也是命运令她输。
而那一个离奇出现的竹筒,已被她深埋在了院中的海棠之下。她看着,念着,就知,一切得之不易,而她更需珍惜。
孩子们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此时衡渊与莫妤淳相依,光影之中的他们融合在一起,十年倏忽而过,竟也绘成了如今这副风景,美而宁静。
而另一处,远到不能再远的国度,黑发的女子,紧了紧身上的披肩。
这里的冬,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刚下过雪的第二天,太阳算好。她蜷在壁炉斜右方的单人沙发上,披肩裹住了她几乎全部的身躯,就只露出大半张不施粉黛的、略显苍白的脸。微眯的眼,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像一只慵懒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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