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净镜子照出美人姣好皮相,面前一白玉瓶被镜中那人注视着,投去视线久久不移。眼角溢出泪水便闭上抿唇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翠色指甲白洁玉指点在那瓶子上,揭开了盖儿,拿起垂眸看着。

“还真是蠢的可怜。”

自嘲般笑了笑便一饮而尽,同水一般没有味道。给好些人用过,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有用的一。药效应当还有几个时才起作用,故对着镜子拿起胭脂,给自个儿化妆。换上了最爱的那件鸨绿色的旗袍,,上面有好看的海棠花的图案,花瓣的纹理清晰可见。盘扣一一扣好,戴上那条不知道哪位先生送的珍珠项链。挑选了一双墨色的尖跟高跟鞋来搭配。

房内这张床曾经睡过无数个男人,一点朱红万人尝。即便的成了再受欢迎的名媛,却也是千人坐万人骑的贱货。生不逢时,怪不得人。替人做事,听由命,事儿做完了,利用价值没了也就该消失了。自己于那人而言,不就是那样的么,还傻兮兮的以为真是对自己好了。听人人死前能回想这一生的往事,还真是如此。

她出身不好,爹娘都因为我是女孩子而嫌我,养了六七年就把他卖了,卖给了现在那个男人。他让我干什么,我便去干什么,因为他对我真是好极了,大了他骗我歌舞厅好玩,要送我去那些地方,夸我生的俏歌唱的也好,我也就听了。

他对我坦诚,起初是想利用

他看穿了我的女孩家家心思,我还年幼,不知道情爱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满心欢喜,未曾想那么多。他告诉我一切结束后,就带我脱身,会同我结婚,跟我生活一辈子。我定是听聊。

我的大半辈子折在了这里头。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愿意如此。哪怕他的起意是利用。我见了很多人,特别是男人,就算再文雅,骨子里也还是流氓色胚子。我套了无数的情报都给了他,他因此功成名就步步高升,我也成了知名的交际花。那段时间他似乎忘了我这个人一般,独自逍遥快活,将我拒之门外,意有抹去我这个于他来是人生污点的贱货东西的意思。那便好,消失就消失。

但当今的乔姐可不是曾经的姑娘了。

我故意一段时间没把情报给捎信的人,我知道他铁定是等不急的,果然,他上钩了。他来找我了。

春末夏初,正值雨季,风还是冷的紧。收到邹明华的信儿匆匆套了件棉布袍子,一如既往的素色,收拾纸笔提伞赶到北楼茶馆赴会。至此时已有四个钟头,约摸也是八时将近,奋笔疾书间终于静下来。

“今先这样,对敌人不能放松。谁晓得他们又生出个甚么幺蛾子,都防着点是了。”

邹明华起身又道几句,众人就三两散了,接着他便是拍拍桌嬉皮笑脸。“要不我送你回去?你瞅瞅也不早了。”他喜得自个儿又不一两日,人也是个好人,是个严谨同志,只是实属弄不出除却革命外的感情,摆摆手。“不麻烦了,我明白怎么个回去路子。”如是逃避般胡乱理了草纸,钢笔一揣兜撑了伞,不等他回应就顶着雨出去,鞋跟沓沓的粘上了混浊的泥渍。

步子快,前后脚跟碰着,三拐两绕转进了东民八巷,是愈发暗了些,白衣服也显眼,不由的急起来。忽是察觉到异样,仿佛是有人跟着般轻浅的脚步声,只是自己停下来那音也跟着顿了,试着走了几步,果然又是响起来。这感觉,竟让自己能揣摩几分身后人。是,是。怎么会猜不到?

周、立、玟。

曾经被堵在北大门前的周立玟。

曾经在情人节送一枝花的周立玟。

曾经同床共枕相拥而眠的周立玟。

也是现在估摸已经掏出枪毫不犹豫瞄准的周立玟。

当真是别了,她的任务就是亲手来决断吗?

不,不。是上头的命令吧,真是猪狗不如丧心病狂的狠!周是不在意的,她下得去手,她断的了。倒在昔日的爱人脚下?真是个好想法,不亏是他们能干下的勾当,无非就是要自己死不痛快罢!

只是这命,该交了,怎的选择不了?

她子弹上膛,清脆一声听的明了。

哪晓得更快的是自己的枪,早是出门前就准备好了时刻视死如归。以迅雷掩耳之势抵住了胸口

“砰”

血顺着枪子儿的惯性飞溅,和着雨水混在一起,又静下来。身子还是立着挺得笔直,白布料晕染一片猩红,像当年的花儿。半晌,歪歪斜斜终于是倒下去,摔在泥泞里烂漫。

她没过来,却也没离开

竭力翻身,看着上打在脸上,血将流尽,干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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