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如银盘高悬于墨色的夜空,幽冷光华倾泻而下,流在钟粹宫的黄琉璃瓦歇上,掠过万字团寿纹锦摘窗,落在殿外下陈设的展翅铜鹤上,泛出大片如毡毯般的刺眼锋芒。
佳嫔怀惴不安的走进暖阁,这是她第一次应阿木尔之邀赴宴,心中忐忑可想而知,她谨慎地向阿木尔曲膝道:“嫔妾见过静妃娘娘,娘娘万福。”
阿木尔笑了笑,伸手示意光子扶起佳嫔,徐徐道:“妹妹可算来了,本宫已经恭候多时,入座吧。”
殿中除了炕头可坐外,还设下两个花梨木青鸾椅,佳嫔许是觉得椅子坐的不舒服,便径直地向西炕走去,阿木尔见装,不禁暗暗腹诽:哼,这佳嫔果然有问题,待本宫再试她一试。
佳嫔捧起桌上的描金青盏温了温手后道:“娘娘与嫔妾甚少来往,今日怎会想起来邀我享听歌舞?”
阿木尔拈了丝绢笑吟吟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甚少来往,妹妹在闺中时,不是经常同本宫见面的嘛!记得每逢节庆时令,章佳福晋都会带着你到府上做客,怎么,佳妹妹都忘了?”
佳嫔尴尬地愣愣,讪笑道:“许是事隔多年,嫔妾有些记不清了,还望娘娘恕罪。”
阿木尔慢慢地饮了口茉莉茶水,平视着她,不疾不徐道:“没想到妹妹这么年轻,记性就变得之差,那令弟和家妹的亲事总该记得吧。”
佳嫔惊慌失措地扬了扬头,发现四周的佣仆都在密切地盯着她,那穿针般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能戳穿她的假皮囊:啧,静妃怎么问的都是长龄府的家事,本宫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细作,如何能晓得这些琼枝末节!万一要是答错一句,岂不是就得露馅了。
阿木尔道:“妹妹怎么不回话呀?”
阿木尔的声音宛如阁中逼入皮肉的清凉:“回娘娘的话,嫔妾记得,当然记得!”
阿木尔朝着佳嫔粲然一笑,那笑容分明是和蔼宁谧的,但是透露出的意味却是深不可测:“既是记得,那就得多上心了,家弟和令妹都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这桩娃娃亲也是时候该履办了,劳烦妹妹得空时,寄封家书给承恩公,督促他早日上门提亲哪。”
佳嫔按了按失措地心跳,夷由踌躇地说道:“欣闻令媛正华年,两姓联姻缔夙愿,做为夫家,理应该在婚嫁之事上更为上心,更为主动一点儿,娘娘放心,嫔妾明早就给家里修书,让阿玛携家弟登门提亲。”
一弧浅浅笑涡旋于阿木尔面上,衬着殿内明光,似隐有讥色:“好啊,那本宫就静候佳音了!来人,上菜献舞,本宫要与亲家姑姐一醉方休。”
伴着叮咚曲乐声,几个身着蒙古服饰的婢子走了进来,阿木尔谓佳嫔道:“妹妹和本宫都出身于科尔沁草原,今个儿家宴我特地寻来家乡的婢子在旁服侍,以解吾等思乡之苦。”
佳嫔闻言,立马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她取了绢子拭泪道:“嫔妾久离草原多年,今日看到科尔沁的姑娘,科尔沁的袍襟,实在是激动得无以言表!静妃娘娘,您可真是体贴入微的好姐姐!”
阿木尔看着佳嫔矫揉造作的言行,心里别提又多厌恶了,她掀开呈上来的食盒,勉力笑道:“大好的日子哭什么,将来若是还有机会,本宫再请妹妹一睹家乡之姿便是,来,尝尝这个驴肉火烧,这个可是河间的厨子亲手做的,外热里爽,香醇的很。”
佳嫔迟疑地眨了眨粘有泪滴的眼睛,曼声道:“谢娘娘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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