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张熟悉温和的脸庞,只是早已苍白如纸,鼻尖还有带氧气罩留下的的痕迹,这些年的喜怒哀乐在脑海中呼啸而过,画面慢慢清晰,可是一切都已冰冷,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就算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我已经接受了事实,可是真正发生了,我还是无法冷静的去面对。
妈……
知道那种感觉吗?
冰天雪地中,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依靠,这么多年来的感情,这么多年的相依,这么多年默默在背后支撑自己的东西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妈……您还是狠心的抛下我了吗……
我没有哭,也没有叫。姿势伸手抚上了姨妈的脸颊,是那么冰,那么冷,那么孤独……
妈,您是不是很冷?女儿不孝,女儿没办法给您想要的温暖……我不配做您的女儿……
双腿一软,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纤白的手指紧紧抓着抢救车旁边的栏杆,想哭,可是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四周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这可怕的宁静让我愈加恍惚,身边的许安和一直一言不发的许静也走近抢救车跪了下来,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端端正正的,对着姨妈磕了三个头。
在额头触碰到冰冷地面的一瞬间,我想起了小的时候,我贪玩,非拉着妈妈带我去广场放风筝。
那天下午很冷,外面寒风忽然大了起来,呼呼的吹过结了冰的树,广场上空放着的风筝被大风吹走,我追着跑了很久,气喘吁吁的指着朝天空飞去的风筝,对着妈妈大声嚷道:“妈妈,为什么它朝天上飞去了?”
“因为那里才是它的家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风筝也是一样的哦。”妈妈对着我温温的一笑,倒出保温杯里的红枣汤递给我。
“哦,那我以后一定要和妈妈在一起。”
“好。”
风越来越大,妈妈抱起我快步朝地下通道走去,我愣愣的趴在妈妈温暖的肩头上,头上戴着厚厚的棉帽,却依旧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风筝飞走的方向,努力的睁大眼睛,心里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风筝也一样。
可是妈妈,它一个人会不会孤单呢?
“恩恩……”许安直起身,伸手将我搂进怀中,“你别这样,哥陪着你……”
我愣愣的靠在许安的怀里,破碎的回忆画面在眼前呼啸而过,我好像突然丧失了哭的能力,眼神呆滞的盯着地面,已经感觉不到悲伤了。
能哭出来的痛,都不叫做痛。
“苏恩,”许静突然开口,挪过身体盯着我看了半响,缓缓伸手捏了捏我的肩头,“人已经走了,节哀顺变吧。”
许静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朵,我还是一动不动,她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我却已经听不见了。原来失去亲人的感觉,是这么痛……
就连呼吸带出来的风,都像是一把又一把尖刀蔓延向四周,最后尽数插进我的心脏。
急救车被走过来的女护士推走,我急急的从许安怀里挣扎的站起身来,朝着车被推走的方向走了几步,再次跪下,磕了三个头。
妈,您走好。女儿这辈子欠您的,只能下辈子再报答您了。希望您一路走好,在天堂过的开心快乐。不再有任何人世间的烦恼和悲伤。
就像您跟我说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风筝也一样。
可是,您一个人,会不会孤单?
正午的阳光特别刺眼,也许是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天气出奇的晴朗。我坐在姨妈的病床上,轻轻摩挲着姨妈用的手帕和饭盒,这周围都是姨妈用过的东西,都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我傻愣愣的笑着,回想着小时候的事情。
“苏恩,”许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搬了张凳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们去办手续了,叫我过来陪陪你。”
我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和她面对面。她比我小,眉清目秀,弯弯的眼睛,很年轻的模样。
“苏恩,”她又喊了我一声,声音很轻,我似乎能感觉到她的犹豫,顿了许久,她垂下眸,语气有些许变扭,“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眯起眼睛看向窗外,鸟儿在空中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盘旋在脑海中的恨和报复在这一瞬似乎变的很淡了,虽然依旧存在,但是此时此刻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也许大起大落之后人会变得出奇的安宁,那些疤痕被风霜一层一层的掩盖了起来,销声匿迹。
我收回目光,覆上许静的手,肯定般的握了握,淡淡一笑道,“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怪你呢?”
清爽的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混合着暖暖的阳光,仿佛春天又来了。
我和许静手握着手坐在房内,在这巨大的悲痛和变故中相视一笑。
在亲情的力量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只是我以前一直不知道,这句话是有两面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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