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缓缓张口,低低的喊了一句,看着姨妈有些花白的发鬓,多年来熟悉而又亲切的脸庞,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我扑进姨妈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滑进嘴里,咸咸的感觉很是难受,“妈,您不要吓我……您到底哪里去了,为什么要丢下我,妈……”
姨妈只是轻抚着我的头发,没有说话。我知道我伤了她的心,我也知道她很多话没有说,也说不出口。
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我妈妈……
“恩恩啊,别哭了。”姨妈捧起我的脸,帮我擦掉眼泪,看着身后的许安说道,“你哥哥也来了,看到你们兄妹这么好,我这个当姨妈的就安心了。”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要问的话全部都咽回了肚子里。
还有什么可问的呢?我们是一家人,是亲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姨妈能够快点好起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恩恩,这位是……”姨妈抬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邱磊,眼中闪过惊讶的目光,“是……你朋友?”
我突然一下子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得结结巴巴的说道,“哦,对,他……他是我朋友……是……”
我还在结结巴巴的组织语言,邱磊却走到姨妈床边,毕恭毕敬鞠了一个躬,微微一笑,道,“伯母您好,我叫邱磊,是苏恩的男朋友。我们打算今年年底就结婚。之前一直没来拜访您,请伯母别生气。”
这一番话说的温润如玉,坚定且礼貌。姨妈愣了愣,急忙伸出手握住了邱磊的手,止不住的点头,“不会不会,我怎么会生气,有你这样又帅又好的男人照顾恩恩我感谢你还来不及,真是一件好事……希望我能撑到你们结婚吧……”
“妈!您又在胡说什么?”我皱着眉打断了姨妈的话,“您可以长命百岁的,您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生气了。”
“伯母跟我们开玩笑呢。”邱磊轻轻拍了拍姨妈的手,一脸庄重,“伯母,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恩恩,一辈子对她好的。”
我站在一旁,看见邱磊和姨妈聊的越来越开心,突然觉得之前发生的那些都不算什么,对现在来说都只是一根牛毛罢了。
邱磊,谢谢你。
“安安,你和小邱先出去一下吧。我和恩恩说几句话。”
许安也不知怎么了,也许是看姨妈这样心里不好受,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姨妈温柔的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恩恩,你如果还把我当妈,就听妈一句劝,所有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妈不在了,你们三兄妹要好好的相处,你是女孩子,大家都会更加照顾你的。我看小邱是个好男人,对你也好,人也够成熟稳重,你们好好地,别闹矛盾,你少耍些脾气,都是快结婚的人了,别再那么任性了。你答应妈,好吗?”
“好,妈,我答应你。”我急忙点头,看着姨妈眼角的细纹,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覆盖了未干的泪痕,“妈,您别再说这种话了,您会一直在的,会好好地活着,会长命百岁的……”
“唉,我的傻恩恩啊,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又怎么能尽如人愿呢?”
是啊,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是尽如人愿的呢……
尽毁人愿还差不多吧。
我低着头走出病房门,邱磊看着许安走进病房的背影,突然轻咳一声,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恩恩,你过来听听你姨妈和许安说了什么。”
“为什么要听?”我疑惑道。
“没什么,听听也无妨。”邱磊耸了耸肩,拉着我站在房门边,正值午后,也许是病人们都午睡了,走廊上也没什么人,四周很是安静。
我靠在门边,将耳朵贴了上去,里面一阵良久的沉默,许安似乎轻声说了句什么,便听得姨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要好好善待他们,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就不必再刨根问底了。恩恩现在也还没完全长大,你多看着点她,你们三兄妹好好地,就是我最大愿望了。”
许安嗯了一声,姨妈又嘱咐了一些事情,多半是担忧和放心不下我。却始终没有提到以前的事情。
脚步声传来,我急忙站到一边。许安一出来,邱磊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一般的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许安却转过头看了看邱磊,也许是角度问题,我并没有看见他是什么眼神。只见他一下子推开了邱磊的手,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说道,“恩恩,姨妈该吃药了,我去喊护士过来。你跟我一起去吗?”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我看见邱磊渐渐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也许是我多心了吧。邱磊以前那般对过许静,许安对他态度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反正以后也是他妹夫了,还有什么解不开的。这么想着,我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我们去喊了护士过来,期间许安见我愁眉不展还搂着我安慰了一会,我突然觉得有亲人在身边是这么幸福,这么的温暖。
以前念书的一直都有妈妈在身边,妈妈一个人给了我两倍的爱,就算没有爸爸,我也并不能够十分清楚的意识到有亲人的可贵。而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完全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身边连一根能抓住的稻草都没有。随时随地蔓延的绝望就像是山洪一般将我淹没,那个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抽烟喝酒、哭泣或者睡觉。因为我无人可说。
现在这样,是不是算是幸福了呢?
找来了护士,姨妈吃了药也做了一些晚上的常规检测,早早的就休息了。我们三人走到房门口,我犹豫了一会,开口对邱磊说道,“你先回宾馆休息吧,今晚我留下来陪妈。”
“不用了恩恩,”许安突然开口,语气轻快,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你也去宾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请了护工,可以二十四小时照顾姨妈的。你也很累了,听哥的,回去休息一下吧。”
邱磊伸手搂住我的腰,低声道,“先回去洗个澡睡一会吧,你也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点点头,和许安道了别便和邱磊走出了医院。
那是我并不知道,很多事情在那么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以后的命运。也许多看一眼,多问一句,多想一想,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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