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外,茶棚门口,领头少年郎正要等得不耐烦,蓦地听到林中哀嚎,先是一怒,暗忖道:“好个混账东西,某还没打,你就敢比某先打了人。等会去见那小娘子,让其知晓了某还先挨了打,某岂不丢了面子!”

领头少年郎正在发怒之时,蓦地,眼前一花,一个灰黑色人影嗖地从林中飞了出来,落在地上滚了几个跟头,正正好落在了座下马蹄下,惊的座下大马蓦然一惊。幸好这大马训练有素,端的不凡,虽是吃惊,却也只是不安地向后退了数步。

领头少年郎大怒,跳下马来,怒声道:“好你个混账东西,敢惊了某的马儿!”

少年郎抬起马鞭,就要鞭打下去。手中马鞭举到了半空中,蓦地呆立不动。却是领头少年蓦然发现,眼前这从林中骤然飞出、滚落地上之人,竟是自己派进去的仆人,登时两眼瞪大,竟是愣住了,一时回不过神来。想那仆人,却也是战场上杀过几回进出的多年悍勇,不曾想到竟是不声不响被人踢到了马蹄下。

即便作如此想法,然则见到仆人悍勇竟遭踢打,少年郎却也是心头火起,感受到尊严受到了侵犯,丢了颜面,而那脚下躺倒仆人瞬时显得厌恶起来,立时大怒,抬起的手臂携带着羞怒之气,愤然甩下。

“啪!”一道血红鞭痕立即出现在了仆人的脸面上。

仆人猛地一个抽搐,闷哼一声,却只能低着头趴在地上,不敢站起,甚至连那抬手护头的动作也不敢做出。

领头少年郎待要继续鞭打,蓦地身后响起拍掌之声,顿时静止了鞭打的动作:

“啪,啪。”

领头少年郎狠厉着眼神转过身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

只见那柳枝拨开处,走出一个一身灰白袍裳之人。看那衣着,应是洗涤多次,衣料普通得很,只是那身干净的程度,倒不像是个厨房繁忙之人,反而显得干净清爽。不过,这衣服并不显眼,引人注目的是,此人竟是留着一头寸许长的头发,说是剃发僧人,却也明显不像。

领头少年郎还未开口,同行之人已经有出声呵斥,道:“你是何人?从哪里来的?胆敢惊扰贺公子。”

拨开眼前随风吹来的柳枝条,看清了眼前为首之人,随安心头咯噔一下,暗忖道:“这厮怎么找来了?莫非漏了行踪?被查出来了?……难不成,玉儿说的助我一臂之力,就是这个?真是麻烦!”

随安心中虽是大疑,脸上却是从容之色,迅疾扫视了一眼少年郎一伙人众,心中已是暗自估算逃离的困难不大,便揶揄一笑,笑道:“好大的威风!你们跑过来,围了我的茶棚,还要问我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这个应该是我来问你们吧。我在这摆了小茶摊,一没犯法,二没违禁,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茶摊而已,又不挣钱,不知你们想要干什么?”

领头少年郎两眼蓦地瞪大了一下,上上下下、重重地看着随安,手中马鞭随意地扫了扫茶棚,道:“这茶棚是你家的?……把你家阿爷叫出来。”马鞭直直指着随安的脑袋,若非隔着还有十来尺的距离,恐怕都要戳在随安的脑门上了。

随安心火大起,怒声道:“真是无礼。你家大人教你的?用马鞭指着人这么跟人说话?”

领头少年郎怒容一起,刚开口喝了声“给我……”,“打”字尚未出口,就被旁边一同行者附耳嘀咕几句,突然闭口不语,胸膛起伏不动,似乎强行忍下心中怒火,眼神狠厉中带着不信,重新上下端详着随安。

俄而,领头少年郎问道:“这茶棚就是你的?你是这茶棚的主人?”

随安从鼻子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拉过一条木凳子,弯身坐下,低头看了几眼地面泥土,笑道:“小小茶棚,又不是什么高楼酒肆,不过是荒僻野外搭起的简陋之物,挣的也不过是几文的茶水钱而已,有什么可挣的?这茶棚自己是我的,我,自然是这茶棚的主人。”

领头少年郎眼神闪烁数下,又是扫视了一下胆怯不敢抬头的茶客,俄而,心中似乎定了个主意,斩钉截铁,颔首说道:“好。”右手一挥,对着仆众说道:“让开。”

外围的仆人随从“刷”地一下,让开了包围缺口。

胆战心惊、瑟瑟发抖窝在一角的老胡等众茶客,见之大喜,有那胆颤害怕的,直接拔腿就跑,连那放在地上的行李都不顾得了。而那一众驴车、独轮车的,却是舍不得这些生命财产,只能颤抖着双手,心头怦怦直跳地解那固定牲畜的绳索,连拿吆喝都不敢喊,顾不得往日里的那般疼惜,用力直拽着就往外走。

而那之前光顾着逃离的,待跑了十几步,蓦然发现身旁人众不多,一回头,却见那些人牵驴的牵驴、推车的推车,终究是舍不得那行李,猛一咬牙,蒙着头又冲了回去,人影绰绰中,拿了行李,重新又跑了出去,至于茶棚里是个什么情况,却是一头蒙蒙的不清楚了,反正是远离了是非之地就好。

江岸上,茶棚外,随安闭目闲坐木凳,少年郎随众复围而上。

稍待,领头少年郎迈步向前,拱手道:“贺宜荣,见过茶棚主人。家有恶鬼作祟,还请援手相助。若是成功,必然重谢。……当然,若是骗子,那只能扔到江里喂鱼了。”

“好。”随安拍了下大腿,蓦然起身,道:“早如此,不就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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