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先是一惊,旋即又是一阵疑惑,心中暗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去的?我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可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
沉思良久,直到饥饿感袭来,李白才苦笑一声,径自向东而行,走出十余里地,已绕到了月牙湖镇中。
令人奇怪的是,这一路行去,竟未遇到一个熟人,待到冯府门前,只见门口两边的白石狮子,依旧气象威武,府外悬着的大灯笼,依旧鲜艳如新。
但与昨日热闹景象全然不同,莫说各大势力的英雄豪杰,便连守卫的庄丁仆人也不见一人,冯府那朱漆铜环的大门更是紧紧关闭。
李白走到门前,拿起门上铜环,当当当的敲了三下,隔了好一阵,府内竟无人响应,他又重击三下,一下比一下响亮,可是依旧无人出来应门。
他甚是奇怪,心中也不做他念,伸手在门上一推,那门竟无声无息的开了,里面并未上闩。
带着些许疑惑,李白踏步走了进去,边走边喊道:“云漠书院弟子李白,私自前来拜访,还望冯府主恕罪。”声音洪亮,隐隐有回声传来,但府内却无人应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都已经撤离了不成?
当下加速朝前走去,没走得几步,便见地上仰面倒着一个仆役打扮的女子,脸色僵硬,走近一瞧,发现早已死去多时。
李白心中大惊,抬头四下寻视,但见得远处东躺一个,西卧一双,全都是仆役打扮的冯府中人,当真是尸横遍地。
他急忙奔入厅内,发现里面并无尸首,但四处尽显凌乱,明显是经过剧烈打斗后的模样。
李白心中担忧更甚,一边四下寻找,一边大声呼喊道:“谷雪,高师兄…”
待他将整个冯府都给寻了一遍,仍是未瞧见嫣谷雪的身影,心中不禁一阵恍惚,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冯府。
如此走了一日,竟是兀自出了月牙湖镇,转到了一条大路上来,他已一日一夜没米水下肚,此时腹中登觉饥肠辘辘。
眼见天色渐晚,李白加快了步伐,又行出十几余里,来到一个小市镇上,当下快步走进一家酒店,要了一斤牛肉、一只肥鸡,取下腰间酒壶,自斟自饮。
刚吃了几口,蓦地里一股凄凉孤寂之意涌上心头,李白登觉索然无味,心想:“如今谷雪生死不明,血海深仇又不知从何入手,李白啊李白,你还能做些什么事情呢?”
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空落落的。
便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了阵阵脚步声,只见一人走了进来,自顾自的坐到李白对面的一张酒桌旁,大声叫道:“店家,拿酒来。”
李白听他声音清脆明亮,不由得侧头斜望,只见那人相貌俊美,一身紫袍,外罩软烟罗轻纱,手中轻摇一把象牙的折扇,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他旋即瞧向紫袍少年的腰间,只见九镶金玉铁带钩,苍头犀角带为束,悬着一个酒葫芦,令人越看越眼熟。
李白定睛细瞧,发现那人竟然与自己万分相似,心下愕然,忍不住便要开口相询。
谁知紫袍少年竟似有所感应般,蓦地里侧过头来,双目如星的在李白脸上转了两转,低声轻咦了声。
“你…”
李白被他瞧了两眼,登觉心头一紧,连忙回以微笑,心中却是一阵骇然,没想到此人不仅衣着背影与自己相似,就连容貌也是一般无二。
他心里只道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问起,只好招呼店小二过来,指着那紫袍少年道:“店家,这位公子的酒菜都算我帐下。”
紫袍少年听到李白的话,睁眼骨溜溜地一转,嘴角微翘,笑道:“呵呵,任我吃多少,你都不后悔吗?”
李白有心想要与他攀谈,当即爽朗一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紫衣少年扑哧一笑,回头对店小二道:“你也听到他的话了,那便先来几样果子,腊脯、绣花高钉、缕金香药、雕花蜜煎、时鲜果子、瓜仙干果子…你这里有的没的,通通给我上来。”
店小二见紫袍少年一口气说了几十种果子,顿时吓了一跳,失声叫道:“哎呦,我说爷,你一人能吃得了这么多果子吗?”
“吃不掉,就扔了,反正这位大爷做东,你难道还怕他不给钱?”
店小二见李白身着简朴,并非大富大贵之人,有心想要拒绝,但一见紫袍少年满脸戏谑的样子,心想:“瞧你两这副面貌,不是亲兄弟也没人信,以你这身打扮,即使那人付不起钱,也不怕你跟着赖账。”当下答应,又道:“爷需要些什么下酒菜?”
“润鸡、润兔、三脆羹、煨牡蛎、花炊鹌子、鸳鸯炸肚、莲花鸭签、螃蟹酿枨、荔枝白腰子、稣鱼假蛤蜊…”紫袍少年好似存心要李白难堪,一口气点了近百道菜名,全是些不常见的珍品。
店小二吐了吐舌头,不着痕迹的看了李白一眼,幽幽说道:“爷,咱这穷地方小酒店,也做不出这么些珍贵菜肴,要不您将就着吃点?”紫袍少年望了李白一眼,道:“哎,可惜有人请客,我却是无福享受咯,那你就马马虎虎随便上点菜吧!”又点了些许白酒,便不再多言。
眼前这一幕,却好似似曾相识,微微一笑,李白不禁想起了往日时光,曾几何时,嫣谷雪也是这般乱点一通,可算带着自己炫富了一把。
没想到时至今日,又遇到了这么有趣的人,难道越是有钱之人,越是这般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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