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墨竹君看书的手一顿,语气略微有些不可置信。“你说谁?”

“夜娘子在门外求见。”送悦竹又重复了一遍。

墨竹君眉头微微蹙着,“她自己来的?不是去找兰儿而是直接来找我?”

“是。”宫悦竹应了声。

墨竹君失笑,“我谁的想法都看得透,唯独看不透这个丫头,脑子太活泛。别人想事情的路数或走或跑,我都还猜得出,可她是跳着的,从不按常理。行了,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夜皎月被宫悦竹带了进来,客气的施了礼,便恭恭敬敬的跪坐在软垫之上,并不多言。

墨竹君除了颔首以示尊重之外,便没了声音。他就是想看看,平时都是跟着秋静玥一起,倒是从没有独自拜访过自己,这次,这丫头是又想做什么。

夜皎月本来准备了一大堆寒暄的话,可是墨竹君一声没有,倒是让她不好开口了。她咽了咽口水,神情略微有些尴尬的问道:“先生最近身体如何?”

墨竹君动了动胳膊,说道:“怎么?改行医了?”

夜皎月的唇角抽了抽,这家伙今天怎么了这是……难道是有两幅面孔?“没有,就是…关心一下。”

“有事就直接说吧。”墨竹君开门见山。

夜皎月被噎了一下,抿了抿唇,才道:“先生果真睿智,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想让净兰…兰儿,我想让兰儿和静凉成婚。”

墨竹君有一丝没想到,微笑道:“何时?”

夜皎月思索了片刻,“先把婚事定下,等静凉从战场回来就完婚。”

“若他回不来呢?”墨竹君直接说道。

夜皎月神色严肃下来,低声道:“这个确实无法保证,可…可我觉得他们俩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若是静凉…那秋家一定不会耽误了兰儿…”

“可你们伤害到了兰儿。”墨竹君接着说道。

夜皎月被噎得无话可说,紧紧抿住唇,垂头不再说话。

墨竹君看了看她的侧脸,缓缓道:“你还都不算是秋家的人,为何如此死心塌地?只因为与静玥的情分?”

夜皎月抬头看了看他,艰难地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法说出口。

墨竹君看她这样,倒是有些不解了。这样一副悲伤绝望的样子,是要做甚?“你怎么了?”

夜皎月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先生,您看我身体是否安康?”

墨竹君看了她半晌,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微微摇摇头。“我不是大夫,看不出。”

“那至少看着还算健康吧?”夜皎月说道。

墨竹君点点头。

夜皎月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可我随时都有可能离去。”

墨竹君面色一紧,心都跟着莫名的狠狠揪在一起。“何意?”

夜皎月朝着对面半开的小窗外看了看,叹道:“就是随时都可能…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烟消云散灰飞烟灭?这是什么病?墨竹君直了直身子,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解的看向她。“你得了什么病?我人脉甚广,可以帮你寻来良医。”

夜皎月摇摇头,“我不是得病…具体的,我没法说,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我在来秋府之前,不知道亲情为何物,不知道男女之间的那些情感为何物。是秋府的人,给了我温暖,秋大人和秋夫人对我比亲生父母还亲,还有秋家的兄弟们,还有兰妹妹,还有静玥……总之,我想为秋家多做一些事,虽然不知道自己何时何地就会突然离去,可我…可我想把眼前能做的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我想看着所有人幸福、快乐……”

墨竹君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心中复杂。他在脑中不断思索,也不知过了多久,眉头突然狠狠一拧。“你……”

夜皎月听他欲言又止,不由得抬眼望去。只见墨竹君一如既往淡然的面容上写着满满的不可置信,有些不解。

墨竹君又思索了半天,脑中肯定又否定,反反复复了很多次,才缓缓地收起了面上的情绪,试探的问道:“世间不可能有解不了的病症,只是还没发现解决的办法罢了。所有的医者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你说出你的病症,我为你尽量寻来良医就是。”

夜皎月笑了笑,淡淡说道:“治不了,因为根本不是病。”

“难不成你是还魂来的鬼不成?!”墨竹君语气突然拔高了几度,说出了心中刚刚纠结已久的想法。

可这句话却正中答案,夜皎月震惊的看着墨竹君,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可墨竹君看到这样反应的夜皎月,眼睛却是越瞪越大。不会吧,这种只在搜神记里提到过的不切实际的事情,不会就是真实存在的吧?

夜皎月看着墨竹君越瞪越大的眼眸,才慢慢回过神来,干笑着说道:“先生开什么玩笑呢…呵呵…呵呵……”

可墨竹君是何许人,早就从夜皎月不自然的神情里看出了端倪。他调整了呼吸,缓缓道:“你只需要与我说实话。”

夜皎月嘴硬的说道:“实话…实话就是…先生想多了……咱们这儿说兰妹妹的事儿呢。”

“别打岔!”墨竹君神情严肃,一副严师就要惩罚学生的架势。

夜皎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起身离开。

墨竹君却紧随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脉门。挣扎间,矮桌被夜皎月踢翻,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声音惊动了门口不远处站着的宫悦竹,他快步上前,隔着屏风试探着问道:“主人?”

“别进来!”墨竹君低喝一声,吓了宫悦竹一跳。

这是怎么了?他从来没听过墨竹君这等语气,虽然不敢违抗命令直接冲进去,可也不敢离远,紧紧贴在门口听动静。

墨竹君盯着夜皎月的神情又是一寒,对着门口吼道:“滚远点儿!”

宫悦竹吓得连忙退到原本站着的地方站好,再也不敢动一下。太可怕了,看惯了主人淡淡的样子,突然间发起怒来,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反观夜皎月,半坐在地上,右手还被墨竹君死死拽着提在半空,简直后悔的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就这么长舌,怎么就这么端不住,就漏了馅儿了?!

墨竹君听见宫悦竹走远的脚步声,才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脸色都白了几分,却依旧镇定的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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