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发烧对于沈芙来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偏巧在她今天来了倚玉轩,这原本的常见也就变得不常见。
沈翘楚听到这消息,仔细思量,或许因为沈芙穿着太厚加上自己刚教她练完太极拳,汗还没发完,就被奶娘抢走,被风一吹就热伤风了。
张氏绞尽脑汁想要抓倚玉轩的辫子而不得,如今送上门来,哪里肯放过。
于是,沈府整个半夜都鸡犬不宁,沈令仪被张氏闹不过,只好差人将沈翘楚带来。
倚玉轩的人哪里肯依,最后两相妥协,倚玉轩上至方嬷嬷周全,下至小厮婆子,浩浩荡荡十多人跟着沈翘楚一同走到翠云苑。
沈翘楚被方嬷嬷拉着,只远远地看着床上红着脸的沈芙,免得过了病气。
只见沈芙有气无力道:“是哥哥……”
沈翘楚的心登时凉了半截,回想起与沈芙见面的时候,沈芙说张氏告诉她比她大的男孩子就是哥哥,可是整个沈府,除了自己,哪里有男孩子能让沈芙叫哥哥?
九月的夜风不算冷,可是沈翘楚的后背几乎寒透。
沈令仪蹙着眉,向沈翘楚问道:“怎么回事。”
沈翘楚也没有隐瞒,将在院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什么功夫?”
沈翘楚可不敢说是自己大学选修课学的太极拳,只道:“这是卢先生教我的,”
听到卢重言的名头,沈令仪的眉头骤然放松,原本凌厉的眼神也变得缓和。
看到沈令仪这个样子,张氏哪里肯罢休,挺着大肚子道:“芙儿是我的心头肉,你们这样是要了我的命啊……”说着,双手作势就要往肚子上招呼。
哪怕张氏是作势,方嬷嬷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眼波一横,几个粗使嬷嬷就将张氏制住。
“反了……反了!老爷,你看看他们,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他们有没有把您这个老爷放在眼里?”
这话算是说到沈令仪的心里去了,刚来到太平县的时候,自己除了身边书童没有别的仆人,带来太平县的都是庾家的家生子庾敏的陪嫁,后来自己留心采买,才算有了一干心腹,待庾敏去世之后,庾敏带来的人就自动地转到倚玉轩做活,自己采买的那些人到底不如庾家家生子得力。
见到如今这些人仿佛母鸡护崽一般地护着沈翘楚,沈令仪心头五味杂陈。
只是眼前不是发作这事的时候,自己也终究心头有愧,再加上考核这个悬在头上的刀,自己可不能再被人抓到把柄。
便冷声道:“夫人眼前应该专心备产才是,芙儿那里大夫已经看过,只是寻常伤风,夫人虽然关心则乱,却也要保重身体。”
转头冲着翠云苑的嬷嬷道:“夫人即将生产,我看就不要离开床铺了,免得出了岔子。”又道:“芙儿的奶娘连小儿该加多少衣服都不知道,实在是无用,换了吧。”
折腾了大半夜的事端,竟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又过了一个月,张氏如期临盆,张氏如愿以偿的生了个男孩,沈令仪给他取名叫沈苅。倚玉轩的人都在议论,这张氏竟然真的能将孩子生下来,据说生下来肤色青紫,看起来是夭亡之相。
方嬷嬷冷面喝止婆子丫鬟们议论:“从今天起,倚玉轩不许听见你们议论翠云苑少爷的事。”
怕她们嚼舌根被抓到把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方嬷嬷现在实在是生气,只是抓个由头撒气而已。
沈令仪给张氏的儿子取名沈苅,这苅字有割草的意思,虽然跟荆字完全同偏旁,可是完全压制了意为荆树灌木的荆字,甚至颇有妨害之意,这让方嬷嬷如何能不怒。
沈翘楚得知这事,倒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原本自他开蒙之后沈令仪曾给他带来的好感全部刷没了。或许沈令仪本来就是这样,只是自己太傻,竟然会因为他几次通融回护以为自己还能体会到父子之情。
不过沈翘楚的心情还是十分低落,原因无他,一个月过去,卢重言杳无音信,连上个月寄去的书信都没回,更不要说回到沈府。
说好的几个月回来一趟呢,超过五个月之后可就是不是几个月,那就是半年了!
不过失落归失落,功课还是不能懈怠,沈翘楚每天将童生试的重点论语、孟子和礼记中大学、中庸两篇背诵一遍,继续学习春秋左传,还要作诗一篇。
方嬷嬷也会洛阳官话,因此沈翘楚的洛阳官话在方嬷嬷的耳濡目染之下已经越来越熟练,可是作的诗依旧不算入流。
按照卢重言的话来说,是意境不够。
之前卢重言在沈府的时候,有一次翻到庾敏藏书中的诗集,其中有一本并不是刊行于世的寻常诗集,装帧十分巧思精美,阅读之下,大为惊艳,向沈翘楚盛赞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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