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大军终于回归。
那多事的老子几日前就来了信,赵元荣撅着嘴巴嫌弃地瞧了一遍,随即“切”了一声。
这可真是亲爹啊,满篇就问了他一句一切安好便没了,随即切入正题:大军归来之日林公子可会前来一观?若是他忘了,务必提醒一下,切记!
赵元荣虽然腹诽百遍,不过到了那日,还是一早便穿好便服溜达到林府,等着他家表舅一起去看大军归朝。
林曦暗中也是数着日子过来的,不过面上那是沉稳冷静浑不在意,仿佛情不自禁地在宣纸上写着“赵靖宜”三个字的不是他。
恩,口是心非的林公子才不承认思念这种见鬼的情绪。
所以今日练了一副字帖,温习了一个时辰的课本,又点评了近日赵元荣所做的家庭作业,才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衣裳,梳了头,清清爽爽地与赵世子一起准备出门。
不过他刚走到大门口,还没来得及上马车,便听到一阵马蹄和车轱辘的声音。
“咦,少爷,是永宁侯府的。”坐在马车前头的车夫被认出来了。
听到声响,马车里的人掀开了车帘,却是太夫人身边的任妈妈,瞧见林曦便喊道:“表少爷!”
马车吁的一声停了下来,任妈妈似乎着急便直接跳下马车,小跑几步到林曦的跟前,拿帕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前,喘气道:“太好了,表少爷,老奴还赶得及,您可别走了,随老奴去趟侯府吧,哎哟,出事了……”
圆圆上前给任妈妈顺了顺气儿,问:“任妈妈,什么事啊那么着急,我们家少爷也有要事在身呢。”
任妈妈这会儿已经平稳了呼吸,看着林曦好奇的目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唉,老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还不是因为咱家的三姑奶奶的事,都快把老夫人给气坏了,大少奶奶一看情形不对,便让老奴赶着来通报表少爷。”
站在林曦身边的赵元荣一听便知道坏了,果然就见林曦着急了,太夫人的年纪可不小,于是想也不想便说:“我立刻去看看,圆圆把药箱带上。”
赵元荣闻言咧咧嘴,一点也没犹豫地跟着他家表舅钻进了马车,决定也去永宁侯府看看。
至于那正准备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地进城的睿王爷哦,就这么转眼被抛到了脑后。
马车里,任妈妈看了看坐在林曦身边的赵元荣,心里纳闷这位世子怎么也一同来了。
“任妈妈,现在可以说了,究竟怎么一回事?舅舅和表哥他们呢?”林曦问。
任妈妈回过了神说:“唉,侯爷,四爷和大少爷上朝了还没有回来,二少爷又不顶事,大少奶奶让老奴快来寻表少爷,怕老夫人被气出个好歹来。”
任妈妈见林曦面露焦急,眼里带着担心,不禁替老夫人感到欣慰。只是一想起侯府的事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该怎么说呢,说起来真是没脸。咱们三姑奶奶自从出嫁以来就没安生过,三日两头跟姑爷闹了回娘家。毕竟是大舅子不好让国公府知道娘家没人,大少爷起初还厚着脸给三姑奶奶撑腰,可这一次两次的,回回都是姑奶奶不占理,姑爷赌气黑着个脸来,大少爷就懒得管了,就是夫人说他也不管,甚至躲出去。”
林曦点了点头,上次萧玉衡就赖着他不肯回府。
“要老奴说姑爷虽然年纪大了些,迂腐了些,倒还是个厚道人,每次来接虽臭着个脸不情不愿,不过夫人说合说合两夫妻就安生地回去了,连老夫人对他也是和颜悦色的,有次还说这亲事不坏。”
这点林曦赞同,“然后呢?”
然后任妈妈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前段日子三姑奶奶又回来了,丫头说还怀了身子。侯爷夫人都很高兴,可也奇怪,这大喜事,国公府派个人来禀告一声就是了,这会儿姑奶奶身子正尊贵的时候,哪能这样回娘家,而且姑爷都没跟着来。问姑奶奶,姑奶奶则气愤地说因着她怀孕,国公夫人便夺了她管家的权力,要不然就要给姑爷身边安排人,她一气之下就自己跑回来了。这刚怀上就安排屋里人,这不是生生打姑奶奶的脸吗?侯爷和夫人都很生气。可是奇怪的是,派人去国公府责问,姑奶奶又拦着不让,哭着喊着去问做什么,谁都不许去,我没了李让难道就活不成了吗?他不要孩子,我自己生下来,都不许去!又哭又闹的,说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夫人唬了一跳,没法子,只好将人叫回来,哄着才消停了。”
林曦皱了皱眉,凭他对萧锦馨的了解,事情可不是简简单单就是如此,“她没说实话吧?”
任妈妈苦笑一声,点头,“可不是,这事儿惊动老夫人,叫了夫人到跟前,说从来没有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养胎的道理,让夫人派人去寻了姑爷过来,若是国公府不对,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因着二姑奶奶也怀孕的事儿,府里头本就有些不太平,夫人想想也对,便让身边的卢妈妈去了国公府,然而还没瞧见姑爷,便被国公夫人冷嘲热讽了一通,让卢妈妈回来传话。”
任妈妈学着那样子,冷淡地说:“老话说的好,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若早知道是这样的人品,就是天仙也敬而远之。问问你家姑娘,还想不想过,不想过,把嫁妆拉回去,点清楚,趁早离合!”
“三妹妹可是怀着孩子。”林曦惊讶。
任妈妈老脸一红,忍不住哀叹,“唉,作孽啊,夫人听此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良久都说不出话来。于是问姑奶奶做了什么让国公府说出这么严厉的话,而且姑爷到现在都没有来接人,问都没来问一声。姑奶奶咬死说什么都没做,指天发地的,说撒谎不得好死什么的。说国公夫人看不得她处处管着姑爷,离间他们夫妻,总是说她不如前头的正室,她生的孩子也不如前头生的,在国公府里谁都不拿她当回事,姑爷开始还新鲜她美貌,如今这头儿一过,就不心疼了,大少爷从来没拿她当母亲看待,处处顶撞,知道她怀孕还故意撞到她要坏她肚子,说着说着让夫人红了眼睛,娘儿俩抱头痛哭。姑奶奶低嫁本就是夫人心头的刺,这会儿气上头顶,就不管不顾地派人去了国公府,传话说离合就离合,侯府的嫡女由不得让人如此作贱,孩子生下来也是姓萧,跟李家没关系。大少奶奶拦都拦不住,人去得快来得也快,道国公夫人只说一句知道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外祖母知道吗?”
这简直像说书一样,林曦转过头看了赵元荣一眼,却见这孩子睁着大眼睛听得炯炯有神,见林曦看过来,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曦简直哭笑不得。
任妈妈说:“哪敢让老夫人知道,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老夫人身子正不爽利呢。也正是因为瞒着老夫人,才有今早这一出。那日国公夫人说了一句知道了后便一直没消息,不想今日一早国公夫人便来了,当着老夫人和夫人的面儿放下两份手书,一封是离合书,一封是休书,气得老夫人差点背过去。”
这简直令人意外,林曦忙问:“怎么会这样,三妹妹究竟做了什么?外祖母呢,如今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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