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直忙到鸡叫三遍，衣裳才开始有了一个雏形。小甜不像春妍，她几乎从来没有拿过针线，走双线的时候缝几针就会卡线，缝几针就卡线，有时候还要拆了重来。
“你像我这样，对，把针尖在头发里轻轻地划两下，再缝的时候就不会卡了。”潭金线耐心地教她。
小甜试了几下，真的有用，那针尖沾了一点头油，顺滑多了。
“金线，这……这衣裳你说是送给知府夫人的？”
小甜提着衣裳左看右看，实在不敢恭维。
整件衣裳就没有一块完好的布，最大的一块，就是两块前襟，可说到底还是用得碎布，左边一块蓝底白花的棉布，右边一块明黄色的细麻布，下面的裙子就全是巴掌大的碎布拼接而成。什么绿色，红色，紫色，白色……抓到哪一块用哪一块，毫无美感。
堂堂知府夫人，会穿这种破破烂烂、如乞丐一样的衣裳？
潭金线笑笑，接过她手里的衣裳，扯了扯浮起来的缝线。
“火斗烧起来没有？”
“差不多了，我去给你拿过来。”
潭金线把桌子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收走，把那个衣裳铺上去。又去院子里打了些水来洒在上面。
待小甜取来火斗。
“你看好啦，这衣裳熨烫过后，好不好看？”
她先用边上的一块布试了一下火斗的火力，“滋”一声刚好，才小心翼翼地以火斗尖落在衣裳上，每一条缝线都大致压过一遍，衣裳不像刚才皱皱巴巴之后，再从头一条缝一第缝认认真真地压。
火斗以全铜制成，加上木炭，提得时间长了，潭金线的手臂又酸又软，额头上也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小甜，做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细心，每一道工序都要认真对待，来不得半点马虎。”
潭金线一边熨烫一边说道：“你是长得太漂亮了，不适合做这一行。不然，我一定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把我一身的技术都传授给你。”
“说什么呢？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金线，你是打算重新开成衣铺，还是等着敬公子来娶你？”小甜帮潭金线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道：“叫我说，敬公子为人正直善良，又是真心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他是真心喜欢我？”潭金线打断她的话。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啦！你要是嫁给敬公子，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小甜一脸真诚道。
“那我要是说我想开成衣铺呢？你还愿意帮我吗？”
小甜瞪大眼睛，“真的啊，我当然愿意啊，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香莲楼呢。说实话，金线，要是你决定现在就嫁给敬公子，我才真发愁呢，那我就没有去处了。你，不会怪我的想法太自私吧？”
“当然不会……”
两个人随意地聊着，不知不觉中，衣裳熨好了，天也大亮了。
吃早饭的时候，小甜因为一夜未睡，哈欠连天。匆匆喝了几口稀饭，就回屋睡觉去了。春妍心有不快，觉得潭金线放着自己这个徒弟不用，却用一个连针线都没有摸过的外人，还是有一点防着自己的意思。
眼睛朝金线放在手边的包袱看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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