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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艾的闺房极尽奢华每样家具都是请工人定制用料精贵、费工浩大从那架大小足以抵得上普通人家一间屋子的千工拔步床便可见一斑。几日前她戴的那副头面,此刻便随意地摆在妆奁之上,珍贵的血玉,对她的小库房来说却是稀松平常。
她真的回到了十五岁姜艾坐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竟分辨不清心头翻腾的诸多滋味。
几年后的她并没太大变化,无外乎成熟一些,内敛一些,没了从小被父母宠爱出来的娇憨可爱。她见过斛贵妃在萧维面前娇娇滴滴的样子,一个女人只有被宠爱着,才会有那般情态。
栖凤宫好心的嬷嬷私下常常劝解她,说善解风情的女人才招男人喜爱。可姜艾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风情可解她只有一条解不开的锁链。
深宫中不见天日的日子只是想一想就觉得绝望,因此姜艾愈发感激,能够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恩庆寺撞邪、高烧昏迷、独眼道士……她毫无印象。在她的记忆中十五岁那年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她从小被爷爷教习圣贤书对鬼神之说是不信的除了陪同母亲之外也从不会主动去寺庙上香。想不通便只能选择相信这一切不合常理的状况,都是为了让她“回来”。
能重新来过已经是最大的幸事,姜艾不再伤春悲秋,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避免上一世的悲剧。
按照她的记忆,那位要来夷陵的大人物,便是昱王萧维。先皇子嗣众多,因此他仙逝之时爆发的夺位大战也格外惨烈,十几位皇子中,除了当今圣上之外,只萧维一人侥幸存活下来。物以稀为贵。作为当朝独一无二的亲王,昱王虽无实权,平日只管寻欢作乐游山玩水,却是东澜郡王拼命巴结的对象。
萧嘉宥奉父命前去迎接,今日回到夷陵,晚上郡王府设宴款待贵宾,他喝得不省人事,醒来才发现自己酒后失德,占了表妹的身子。
他本性纯良,并非好色之人,这一点姜艾毫不怀疑,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但既然重新活了过来,总要拼力去试一试。
傍晚八岁的姜麟下学归来,第一件事便是跑来看望终于苏醒的姐姐。从学堂狂奔回来,大冷的天跑出了一身汗,扑到姜艾身前怕撞了她才急忙停住,小脸儿上一片担忧。
“姐姐,你身体可好些了?”
小家伙从小跟着父亲祖父,学了一副老成样子,性子闷闷的,小书呆子一个,常常气得母亲骂他木头。这副焦急的模样倒是不多见。
“好了,好了……”看到弟弟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姜艾情绪差点再次崩溃。半蹲下来,轻轻抚摸着他汗津津的小脸,动作小心翼翼地,仿佛生怕戳破美好而脆弱的梦境。
姜麟仔仔细细打量她一遭,这才松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拉着她往拔步床走去:“你现在这么虚弱,要多躺着休息。”
看到母亲和弟弟都好好的,心里又一块地方活了起来,姜艾的精神力气都恢复不少,抱着弟弟说了好一会儿话,傍晚沈氏迁就她让下人直接把饭菜摆到了出云阁,一家三人一起用晚膳时,她胃口也好了些。
很久没有和母亲弟弟一起吃过饭了,姜艾心里百般滋味,占据最多的便是夙愿达成般的满足了。可惜父亲人在江陵,不能一家团圆。
外头天黑下来,绒绒的雪花飘落,室内却是一片温暖光景,烛光如豆,喃喃细语透过窗子融进窸窣的风声中。沈氏陪了一会儿,离开时催姜麟回去做功课,姜艾却把人拽住,说想跟弟弟多说会话。沈氏拿她没辙,叮嘱几句便先行离开。
姜麟却没被骗到,当着母亲的面没戳穿,等她走了便拿怀疑的小眼神瞅着姜艾。
“阿麟,姐姐带你去看花灯吧。”姜艾说。
姜麟一副你蒙不了我的严肃表情,他又不喜欢看花灯,是姐姐自己想去凑热闹吧。虽然识破了她的小诡计,姜麟还是很贴心地说:“姐姐想看,阿麟就陪姐姐去看。”
姜艾一双杏眼弯了弯。
她本能地不想让人认出,换上灰不溜秋的布衣来,束成男子发髻,未施脂粉。从后门溜出去时,心跳得极快,说不准是为了萧嘉宥,还是为了也许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命运。
外头热闹非凡,四处张满了花灯,一片红火,姜艾却没心思多看,直奔信中约定的地方而去河边第三棵柳树,幼时他们一起傻乎乎用柳条钓鱼的地方。
街上十分拥挤,姜艾一直紧紧牵着阿麟的手,一直到快到河边时,远远便瞧见树下熟悉的修长身影,背着双手,一身常服,比穿上坚硬盔甲的样子,多了许多已经远去的回忆中柔软的味道。
姜艾脚步顿住,忽然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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