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刘大力等人让开,只见一顶青顶小轿突兀地出现在庭院当中,抬轿的轿夫和环侍的随从,无不衣饰不俗,相貌齐整,尤其当先的一个着宝象纹靛青色罩衣的仆从,顶着一张瞧着极喜庆、笑眯眯的脸,见徐子越望过来,当即躬身行礼道:“给徐世子请安。”

徐子越一见他,却立刻脸色大变,推开身前的方伯平,就向前走去,口里急道:“丁霖你怎么在这?那轿子里的,难道是……”

突然,他的话音猛地滞住。

一只晶莹剔透如玉质雕琢的手,正缓缓撩开轿帘,随后,一张俊美无涛的容颜,徐徐展露在人前。

只见那人双目犹如一泓秋水,点映在白皙得透明的脸上,眼波流转之间,矜贵之气逼人,就好像一副绝世美人图上画龙点睛的一笔,如此才有了些许人气。他并没有下轿,只是探出头来目光一扫,就向徐子越瞥来。

徐子越愣怔地看着,忙快步迎上前去,讷讷地唤道:“玺臣……”

来人竟是方才还在密室内的李符卿!

李符卿此时全无密室中淡定自恃、雍容洒脱的做派,而是面色惨白,双唇色泽也略微泛青,一副久病缠身的样子。

但任是满面病态,也无损他姣好的姿容,看在徐子越眼里,依旧是那样惊心动魄。

“世子爷这是丢了什么东西,竟要闹得和武宁侯府兵戎相向?我若是那御史台大夫,明日定会参您一本小题大做罔顾国体。”李符卿微微皱眉,低声与徐子越道,只是开口说话时,尽管声音清亮如寒泉,也难掩底气不足,“这种……这种地方也值得您亲自翻检?您就是不避讳御史参奏,也该想想如今五城兵马司是寿宁侯掌印,事儿闹大了,熹妃娘娘脸上也不好看。”说完还横了徐子越一眼,那眼尾的流光溢彩,惹得徐子越喉头一紧。

徐子越想到此处乃是妓馆,顿时又觉得面色发赤。

经李符卿如此一说,徐子越再转念一想,那丢失的玉佩中,不过是暗藏一幅乌素可蒙的印信,便是那靺鞨密使,也有无可挑剔的往来背景,就是拿到御前,也可抵赖斡旋,其实也的确无需大动干戈。

最主要的是,因这种事惹得李符卿这样清贵无比的人踏足这种肮脏污秽之地,实在是自己的罪过。

徐子越为人也光棍,萌生退意后,立刻调转态度,扭头对方伯然摆手道:“能找六安郡王来说项,今次算你方乌龟运气好。本世子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就领你那二哥回去吧。”随后再转过头来,又涎着脸对李符卿说道,“玺臣这是要去哪儿啊,天寒地动的,怎么出了汤山进京城来了,也不怕受寒!若是去宫里,那不妨让徐叔送你一段如何?我正巧也要去宫里见娘娘。”

在他那灼灼的目光下,李符卿泰然自若地缩回了身子,将轿帘一搁,只扔了一句话在外面道:“不敢有劳世子,我这是刚打宫里出来,这就要回汤山了。”随后便敲了敲轿梆,示意轿夫们起轿出发。

徐子越也不恼,脚下快走几步,撵着李符卿的轿子改口道:“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要去见娘娘,去汤山也行的……玺臣你看徐叔也有日子没见着你了,你最近身体如何了?”

汝阳伯府的家丁们见主子竟然不管不顾地就这样走了,互相看了看,只能扔下方伯平,也慌忙夹着峨眉棍紧紧跟了上去。

一眨眼的功夫,厅堂之上就只剩下了方伯然、方伯平等武宁侯府的人。

被揍得不轻的方伯平,在刘大力等人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起来,嘴上就先八卦开了。

“都说什么玉面郡王的,我道是说什么呢,原来这正主儿就是个兔儿爷嘛。不过也难怪那徐子越垂涎三尺的样子,这玉面郡王长得确实比女人还娇贵。嘿,就是徐子越也不知羞,他们俩还差着辈分呢,这就追上去了!”

方伯然恨不得扑上去堵上方伯平那张破嘴,低声吼道:“还不住嘴!还想惹是生非吗?”

方伯平努了努嘴,到底不吭声了,心下却暗暗骂道:“臭小子拽生么拽,不过就是站了个嫡出,捡到天上掉下的馅饼而已,当上世子爷就不拿二哥当人看。哼哼,我偏不告诉你我瞧见那徐子越会的是靺鞨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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