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些雇主？”
“如果，这些案子真的都是杀手组织做的，别的死者暂且不说，单说买凶杀丞相，多大的风险？需要支付多少银两？有多少人有这个财力？又有多少人有胆量雇佣一个刚刚出现的神秘杀手组织？他不怕被反咬一口吗？”月纱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就差直说所谓的神秘杀手组织有问题了。
七王爷的手顿了一下，他看着月纱，蹙起眉头，“你怀疑……”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慢慢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决定先想想。
月纱盯着自己的手指，拇指在食指尖画圈，故意不看七王爷，心底有些紧张。
聪慧过人如七王爷，只要他顺着月纱的话仔细思考，一定会发现其中的蹊跷。
只是，万一，他察觉到一切都是为了掩盖严卿和丞相的凶杀案所制造的假象，会不会怀疑到言之凿凿已经剿灭杀手组织的十三王爷身上？
七王爷沉默许久，最后什么都没说，饮下杯中茶。
月纱拿不准他在想什么，没有贸然开口，给他重新斟上茶。
两人相对无言，包间里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
七王爷没有再接方才的话题，而是突然提议道：“许久没和月姑娘对弈了，不如，来一局？”
“好。”月纱将面前的茶壶移到桌边，拿出放在矮柜里的棋盘和棋盒，将黑子棋盒递给七王爷：“王爷请。”
两人各有心事，竟然下了许久都没分出胜负，连明显的优劣势都看不出来。
“看来，我们今天都没有下棋的兴致。”末了，七王爷终于放弃用下棋这样需要平心静气才能享受的活动。他非常生硬地问道：“月姑娘，你之前拒绝入仕，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我又不会算命，怎么可能知道会发生何事。倒是七王爷明察秋毫，应该早就有预见吧？”月纱可没骗他，她做梦都没想到这次任务里藏着十三王爷这种究极变态大。她还想着慢工出细活铁杵磨成针，悄无声息渗透京城和皇室，哪曾想，男主角直接拿着大铁锤哐哐哐，管它人神魔鬼全部给你砸成葱油饼。
“朝堂之中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中波涛汹涌。你坐在望月楼里，掌握着全局的信息，触角或许比我还灵敏。”
“七王爷抬举了，最多偶尔听到一个八卦传言。再说，庙堂之高远，岂是我等平民百姓可以接触的。茶楼中多是市井流言，朝堂之中发生何事，哪里会有人在茶楼里大肆宣扬。”月纱否认的样子乖巧极了。
“不过奇怪的是，神秘杀手组织的事，竟然不是从你的茶楼里传出去的。”七王爷直视月纱，突然转变话锋，似乎想从她瞬间的反应中瞧出什么端倪，“你的茶楼客人最多，应该是散播或宣传的最佳地点才对。”
月纱颔首，假装认真思索，还顺便拍个马屁，最后巧妙地将锅甩给十三王爷：“七王爷所言极是，您不说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连这种细节都能注意得到，不愧是京城无双的七王爷。在我看来，此案疑点诸多，但既然十三王爷已经宣布结案，想必是不会继续查下去了。再者，朝堂中多多少少有些秘而不宣的事，不足对外人道也。我所困惑之处，兴许十三王爷全都有解。”
“十三弟这次查案雷厉风行，手段也有些霸道。毕竟凶手太过残忍，武功又高超，寻常手段恐怕制不住。一阵疾风暴雨后，没有来得及向我们细细解释也是有可能的。”七王爷也赞同月纱的说法，一切都是因为十三王爷多年来塑造的人设深入人心，七王爷对其他兄弟多多少少有些防范，对十三王爷全是信任。
“先前十三王爷娶胭脂入府，我还以为他是个沉迷美色的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还是个公私分明，两手抓两手硬的人。”
“对了，胭脂似乎已有身孕，大约快要生产了吧？这是十三弟的第一个孩子，应该会大摆一桌。”七王爷没有从月纱的神态中发现任何不妥，渐渐又放松下来，说起兄弟的八卦来。
“十三王爷和王妃成亲多年，竟然未育子嗣，不符合他的作风啊。”月纱打趣道。
“他的作风是什么？”七王爷好奇，在月姑娘眼里十三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三王爷看起来总是一板一眼的，成亲生子的事不都是传统吗，他应该一板一眼好好执行才对。竟然这么多年还没有孩子，除了胭脂竟然连别的妾氏都没有，真是奇怪。”
“也许，是因为他并不想取王妃，都是他的母妃自作主张为他安排的。”七王爷替十三王爷解释道。
月纱一脸“原来如此”，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对十三王爷十分信任。十三王爷巧妙地利用了他母亲对权势的追求，把自己变成一个被害者、牺牲品，假装因此对权势的争夺十分厌恶。同时他还纵容十六皇子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表现出对皇位毫无兴趣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恐怕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十三王爷是什么样子的。
呆板、固执、墨守成规吗？宠爱弟弟、忠于职守？还是残忍、冷血、心机深沉呢？
他是不是在大家都不把他当做对手，都不怀疑他从中作梗的时候，一个人阴恻恻站在暗处冷笑呢？
月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管怎么样，反正十三王爷在她心里就是个变态。
“怎么了？冷吗？”七王爷问。
“不知道，好像是吧。”
七王爷极其自然地将月纱茶杯里冷掉的茶倒进茶海，关切地说：“喝杯热的，暖暖。”
“谢谢七王爷，”月纱喝了口茶笑道：“我这是哪来的福分，让王爷一再为我斟茶。”
“若是斟一杯茶，你就能对我多一点信任，我可以每天为你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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