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散播杀手组织的事，快让张鹰撤回来！”
“可……”赵朗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他们或许已经开始工作了，我转达张鹰后他就交代了下去，我在闻月塔和他聊了几句才回来的。”
“快去！”月纱来不及解释，只希望刚刚发布的消息能有撤回键。
等赵朗再回来的时候，月纱在房里已经走了十几个来回。
“兄弟们做事很麻利，还好目前散布的范围不大，但也不能预估消息流传的走向。”他不明白月纱的用意，所以对无法完全阻止消息的传播没有太多感触，“月姑娘为什么要突然将消息撤回？这不是为了掩盖两桩谋杀案联系的方法吗？”
月纱不答反问：“万一，十三王爷决定配合我们，制造几具尸体呢？”
赵朗捂住嘴，下意识退后半步，他们盘算着己方的布局，又忘了十三王爷的存在。
十三王爷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没有人说得请他下一步是要炸谁，炸对手？队友？还是他自己？
“这可如何是好？”赵朗一下就焦急起来，“现在已经有几个人听说此事，而且闻月塔散播信息常常是从最爱到处传话的人开始。”
短短十日，京城被一剑割喉的人有七名。
活在传言里的神秘杀手组织崛地而起，杀人不留痕迹，也没有人说得清有关任何一个死者的恩怨情仇。一时，京城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哪天利剑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皇帝震怒，在朝堂上吼道：“查！必须查！彻查！十三！你来查！一个民间杀手组织，你给朕全部剿灭干净！一个不留！”
十三王爷神情肃穆，如同他与皇帝同怒，“是，皇父。”
于是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任何人都有可能被举报成为隐藏在群众间的邪恶杀手。刑部的牢房都不够用了，抓了放，放了抓，有的当场就被斩杀。
月纱站在枕月馆楼顶，望着原本繁华安宁的京城。
似乎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月字号商铺的生意一落千丈，因为百姓连门都不敢出。他们害怕神秘的杀手组织，也怕被曾经交恶的人匿名诬陷。
恐惧弥漫在大街小巷里，蚕食着所有人对朝廷的信心。
“根据统计，这次被十三王爷清除的有太傅的学生十五名，太子的亲信一名，三王爷的一个侄子和一个表叔，五王爷的一名谋士和三名亲近的官员，七王爷的姨夫和表弟，十王爷的近身侍卫两名，十一王爷的小舅子，十二王爷的心腹一名和府上的账房先生，十三王爷的手下一名，十四皇子的奶娘，十五皇子的表叔两人，丞相的女婿和常来往的官员八名，大将军的手下军师一名和三个副将，还有以上这些王爷皇子一些沾亲带故之人。六王爷和十六皇子没有因为此事受到影响。六部皆有官员受到牵连，外省官员也有一些受到波及。平民百姓抵命的更多。现在被关在牢里的还有二十三个。”
听着赵朗的汇报，月纱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捂住脸，双眼紧闭，深感无力。
她觉得十三王爷说不定明天就会给她送面锦旗，赞她是为朝廷洗牌的第一功臣。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还死了几百个。
十三王爷拿着一堆人头秉着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人的原则顺利交差。京城“拜他所赐”又恢复了宁静，传言中的神秘组织被他悉数绞杀。百姓又可以大着胆子行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无惧月黑风高。
哀乐此起彼落，无辜被害的人还能办个丧事，被指控为杀手组织成员的人连一张纸钱都得不到。尸体堆在刑部无人问津，最后统一拉到郊外焚烧。
其中的任何一个场景都令月纱无法释怀。
月纱想放弃这个任务。
想法非常强烈。
她不想再看到十三王爷为所欲为，也不想面对自己为他推波助澜造成的伤害，更不想面对每个百姓被愁云笼罩的模样。
她一闭上眼睛，就会觉得自己身处一个比丧尸世界更可怕的人间炼狱。而炼狱的火种，由她亲手抛下。
赵朗也变得沉默，他无数次地想问月纱，“我们还要协助十三王爷吗”。但他问不出口，他看到月纱纠结不安的样子，知道姑娘正在矛盾中挣扎。
他们唯一得到的好处，是赵学亮被十三王爷打成杀手组织相关份子，押入天牢，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赵朗丝毫感受不到大仇得报的兴奋，他的嘴角犹如挂着千斤坠。
如果，他当时在闻月塔交代任务后早一点回来，就能早一点去阻止传言的散播。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因此送命。
若是他都深感自责，月纱该如何自处？他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
聪明如月姑娘，他想说的，她都明白吧。
只是所想是一回事，所感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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