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怎么办呢?”

“车站那些人没有能上去扒房子的,要扒肯定是我们大修段的人去。上边不可能派别处大修段的人来,调一趟车线得报路局。所以,要去就是我们这个班组。你放心,有我在呢,我们给他玩个雷声大雨点稀,我决不会派人上去真扒的。你们千万别跟铁路的人打仗,装得越可怜越好。”

心里多少有些底了,我回到下沟把家人都叫到一起,导演了一场苦戏。

12号,火车站的站长带着铁路警察来了。按照我教的,82岁的爷爷出门就跪下嗑头,我3岁的儿子也跪在他太姥爷的旁边丽华春华一个劲地叫警察叔叔,哭着说好话大丑裂开大嘴嚎哭,白俊扶着我岳父岳父给来人们一个劲地作揖,岳母往屋里让人警察看到这个场景,都到一边去了。

站长说:“我们也是上支下派,完不成任务交不上差。你们也真够困难的,我往上反映反映,看罚点款处理行不行。”

第一场子过去了。王辉他爸也打听明白了,是有人举报,告诉我们千万别和举报人斗气,越斗人家越往上告。看看车站下一步怎么办吧!有信儿我再告诉你。

3天以后,副站长带着一队人马来了,带着锹镐来的。我没接到王辉爸爸的信呀,这伙人是干什么的?一个个恶眉恶眼的。

我在远处瞄着,发现问题了,里面有邻居老常家的大儿子。他也不是铁路的呀,这伙人可能是假的。我立刻去找我舅丈去了。

我舅丈谁也没叫,拿着在一根棍子上绑一把杀猪刀的扎枪,单枪匹马地去了。李向阳在鲍家大院一左一右特有名,虽然50岁了,说打就落,心毒手狠,没有不怕他的。

那伙人见他拎着扎枪过来了,立刻散了。那个戴大沿帽的所谓副站长帽子掉在地上都没来得及捡。

李向阳很聪明,喊道:“别跑呀,我来帮你们扒房子来了。”然后朝我岳母她们说,”看你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我也下不了手,既然他们走了,我也走。”

事情明朗了,就是东边老常家告的。这家有一个胖老太太,长得恶食的,总骂街。她丈夫死了,就跟小叔子打伙过上了。小叔子是铁路的,有闺女没儿子,老常太太有3个儿子,大儿子是混子,刚来的那伙人一定是他找来的。

吓走了这一波冒牌货后,老常太太出面了,跟我岳母提出要开西门的要求。为了息事宁人,我们答应了她刁蛮的要求,开了西门,从我岳父房前3米处,把刚长出来的菜平了,给她家开了一条路。

用土地換和平,我们赢得了给白海办婚事的时间。白海的婚事挺隆重的,因为有小车迎亲,大客接亲……

白海结婚一周以后,王辉他爸传来信了,他接到了长春大修段的指令,要配合公主岭火车站实施强拆。他说:“铁路是半军事化行业,指令就是命令,不动不行。”

他给我出了一个招:让我岳父单位出面,造成铁路和地方的对峙,或许能逃过此刼。

我按他说的,和我岳父去二造纸厂搬兵。二造纸厂派出了一位部队转业的四川人谢副厂长带着人来了,其中有我叔伯舅丈陈凤海。

谢副厂长跟火车站长争论起来,火车站长听不懂老谢的四川话,陈凤海便成了翻译,他的口才堪称一绝,我在他面前都甘败下风。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老爷子和我儿子说:“铁路弟兄们,看看这老小四代人,还有个傻子,一家人住这么点个坯篓子遮雨挡寒,你们钩杆铁齿的来扒房子于心何忍哪?谁家没有老人?谁家没有儿女?要是这事摊在你的身上,你们咋想?咱们都是工人阶级,最有阶级感情,最同情受苦人。求你们高抬贵手放了这户穷人吧!”

一番讲演把王辉他爸带来的40多名铁路工人说得都把工具扔到了平板货车上了。

陈凤海又跟火车站长说:“你可以回去说有地方工厂职工挡路,容易发生冲突,我们厂有300多人,不信我给你调来看看。我相信你们上级也不会因为这两间小坯篓子跟地方造成流血事件。再说,这地方也不纯是铁路的,前面是地方的商业网点。你跟上级好好汇报汇报,我相信上级也会通情达理!”

火车站长看着王辉他爸,王辉他爸说:“这样吧!我们在外屋房顶掏个窟窿,回去交差,您就上天演好事吧!”

说完,王辉他爸给我使了一个眼色,便带着几个人上了房。我按照商量好的,让白俊丽华、春华上房抢锹镐,让爷爷、岳父、岳母抱着我儿子进屋里站着……

工人们在外屋刨了一个脸盆大的窟窿后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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