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李乐山一阐述,众掌门这才如梦初醒。司徒轩啧啧叹道:“圆峰这厮连自己人都不放心,活该他众叛亲离,只可惜了那些薪火弟子,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今后恐怕再也不会相信于人了。”

金风道人默然半晌,沉吟道:“若非李大侠点破,我等恐要永远蒙在鼓里,不过贫道不明白,按说此事乃圆峰之命门要害,不容任何闪失,这等绝密之事,圆峰必当如生命一般保守,阁下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呢?”

李乐山笑道:“圆峰当然不会掉以轻心,正因如此,其它六派的弟子才被蒙蔽至今,不过却被我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窥破了端倪。”

司徒轩急忙道:“愿闻其详!”

李乐山道:“上次在招贤馆,我曾单独接触了马涛,他那一天突遭横祸,本就有些恍惚,后来得知圆峰将他一个人弃于金陵不顾,更是大受刺激,于是疏于戒备,当着我的面展露武功,本来也没什么可疑之处,但当他演示到天门派掌法时却戛然而止,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表现得很不自然,当时我就感觉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直到方才薪火传人大战红巾军,我暗中留意,虽然每个薪火传人的武功都很杂,但仔细观察却颇有不同,其中有八九个人格外抢眼,他们几乎身兼各派武功,而余者虽也不弱,但翻来覆去就是那几路,就此我还特意向圆真大师逐一指认,果不其然,那几个表现突出的正是少林俗家弟子,也即是当初圆峰的嫡系门人。若非白莲教把他们逼到了绝路,想必他们也不会露出马脚,不过当时形势危急,所有人自顾尚且不暇,根本不可能再去注意别人,直到我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将这秘密公之于众,其它六派的人才幡然醒悟,于是天禽四组不攻自破,正式宣告瓦解。”

几个掌门人听完相视无言,此时他们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佩服李乐山的明察秋毫,一方面也感慨圆峰的自作自受,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深的悲凉,方才眼见众弟子们含恨而去,无一人过来跟自己相认,可见他们宁愿浪迹江湖也不愿重回门派,不知在他们心中,对于圆峰的怨恨与门派的敌意,两者孰轻孰重?想到这里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七大门派这些年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由于天禽四组突然杀出,挫败了白莲教入侵中原的计划,令他们损失惨重,不得已撤回南疆。而天禽四组也分崩离析,七人战死,二十多人挟怒而去,只剩下八九人仍坚守原地,本来他们今天的任务是维持秩序,确保少林寺新方丈顺利陞位,然而这个仪式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了,此时嵩山顶上早已化成一片血海,这里躺着的远比站着的要多得多,上百名红巾军的尸首遍布在少林寺上院门前,佛门圣地彻底变成修罗地狱。

残存的那些薪火传人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眼见日头偏西,金乌将坠,夕阳的光芒射在这些人身上,照出长长的影子,在满地尸骸的衬托下,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凄惨与萧索。

李乐山目光怜悯的望着他们,正欲开口说话,忽听那姓俞的汉子高声叫道:“师父,到了这个地步你怎么还不出面?”

李乐山闻言一惊,未等明白过来,就听背后“轰”的一声闷响,一座尸堆突然炸将开来,无数尸身四射横飞,直向人群冲来,一些七派弟子猝不及防,被这些飞尸撞得口喷鲜血,当场毙命。

众掌门齐声惊呼,纷纷亮出兵刃。猛然间一条巨大的黑影从尸堆中一跃而出,手持一柄明晃晃的砍山刀,直奔李乐山而来,刀光凛冽,动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好个李乐山,临危不乱,就见他身子连闪,随着对方的刀路顺势而避,如竹子一般任狂风呼啸却只弯不折,怎奈对方的刀法实在霸道之极,纵然未被斫中,凛冽的刀风也触肌生疼,嗤嗤声中,李乐山的衣衫不断被刀劲划开,总算他气功深厚,换做旁人根本承受不住。

李乐山见势不妙,急脚下倒踩七星,一边躲闪一边飞速后退,但他快对方更快,冷森森的钢刃如蛆附骨,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有几次刀锋贴着他面皮擦过,直看得所有人心惊动魄。

须臾间那人已攻出五十余刀,李乐山也躲开了五十余刀,这是一场速度与耐力的比拼,李乐山只要稍有迟缓,立刻便会饮刃而亡,正当他全部精力都用来闪躲攻袭时,未留意一脚绊在一具尸首上,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李乐山反应极快,甫一触地立将身形疾转,飞快的朝远处滚去,速度不亚于常人奔行。那人在后面抡刀追赶,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这一下那些逝者可遭了秧,一路残肢纷飞,血花乱溅,所经之处再无全尸。

李乐山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像他这样翻滚极耗体力,迟早难逃一刀之厄,李乐山岂有不明之理?但任他使劲浑身解术,却始终无法摆脱困境。眼瞅着形势愈发凶险,蓦地急中生智,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甩手朝对方脸上扬去。这是顽童打架时采用的招数,哪里还有半点高手之风!

那人未料到他会突施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下被攘得满头满脸都是,几乎睁不开眼睛,李乐山总算抢出一丝喘息之机。此时的他筋疲力尽,挣扎着刚站起来又重新跌倒在地。

那人一声长啸,腾身而起,刀光闪烁,自空中疾劈而下。李乐山眼见避之不及,伸手从旁边抓过一柄单刀,迎着来袭奋力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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