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象十二岁入少林学艺,如今已年近四十,二十多年来勤修苦练,内外功颇具火候,在少林宝字辈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此时他挟怒出手,别说一个老农,就算是头七八百斤的牯牛也一掌掀翻。不过他并未丧失理智,知道这个日子口实不宜闹出人命,因此只用上四分劲,饶是如此也非同小可,满以为这个瘦巴巴的老农会飞摔出去,哪知一掌推在对方身上,老农晃也不晃一下,只见他撇了撇嘴,开口道:“大和尚不必客气,俺们庄稼人最怕人说闲话,出门前已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你不必再替俺掸灰了。”。
宝象一惊非小,实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硬吃他一掌而不倒,一时间怒焰大炽,猛将功力催至八成,二次发掌,老农仍是不躲不避,身子一挺,让这一掌结结实实的落在胸口,就听啪的一声,一块巴掌状的布片从他背上飞出,飘飘荡荡,犹如一只灰色的飞蛾。
老农回手往背后一摸,皱眉道:“大和尚,咱可说明白了,俺们乡下人置身衣服不容易,扯破了你可得赔!”
这一下所有人全惊呆了,即便是不谙武功的人也看出这老农绝非等闲。此时的宝象脸色惨白,汗珠顺着额角直往下淌,终于明白这个老农实是深藏不露,修为之深远非自己可比,但他身为少林监寺,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若是就这样被对方吓退,这个脸实在丢不起,想到这索性把心一横,只见他腰身一沉,将内力汇聚丹田,猛然间“哈”的一声大吼,双掌齐发,对着老农狠狠推去,这招“罗汉推山”乃宝象最为得意的功夫,威力之大就连那些围观者也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气浪。
眼见堪堪击中敌身时,那老农忽然揉身直进,猿臂倏出,从宝象双掌间穿了过去,宝象只觉胸口一麻,未等明白过来,胸前衣襟已被对方一把抓住,只听老农大笑一声:“大和尚,你可慢着点!”话音未落,只见宝象硕大的身躯如球一般腾空而起,径朝那边的圆业砸去。
在场众人齐声惊呼,圆业连怎么回事都没弄清,错愕间只觉一个黑影直罩下来,一时间骇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僵在那里。那宝象身长八尺,足有二百斤重,真要这么砸下来,六个圆业也得当场归位,即刻修成正果。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声衣袂掠空之响,一条黑影飞身而起,在空中接住宝象的身子,避开圆业,稳稳放在地上,一连串动作如羚羊挂角,潇洒至极,全场沉默片刻,跟着爆发出轰雷般的喝彩之声。
李乐山凝神望去,只见出手的是个陌生的男子,身材修长,蜂腰猿臂,两只眼睛精光四射,可见内功极深。
此人一露面,金风道人立刻发出一声惊呼,李乐山已明其意,低声道:“道长,莫非这是贵派”
就见金风道人嘴唇微颤,眼角泛光,点头道:“这人名叫高晖,乃昔日贫道的首席弟子,我十余年寻他不见,没想到还有再见面的这一天。”说到后面语声哽咽,显是心情颇为激动。
李乐山心中了然,这高晖正是昔年武当选出的薪火传人,也是“天禽四组”的成员,之前李乐山虽与他们同在招贤馆,但并不识得。
高晖一出手就救下了圆业与宝象两个人,但此刻宝象胸口的穴道并未解开,站在地上摇摇欲倒,高晖在他胸前背后揉拿半晌,却无半点效果。当下眉头一皱,转头瞪向老农,冷冷的道:“阁下身负绝学,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未请教高姓大名?”
那老农斜眼乜了他一眼,摇头道:“城里人怎地这么没规矩,你想知道俺的名讳,起码也要先自报家门啊!”
高晖微一沉吟,遂道:“我的名讳没必要告诉你,我这些年少履江湖,名讳说了你也不知。”
老农撇了撇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跳出来想干什么?”
高晖沉声道:“我乃少林俗家弟子,阁下若想切磋武功,大可另择吉日,本寺自会有武僧奉陪,必让阁下满意,但今天是我们新方丈升座之日,可容不得阁下寻衅撒野!”
老农冷冷一笑,道:“换个日子?换个日子见得到方丈吗?谁不知道少林门槛高,贵方丈千金之体,我们老百姓哪有机会目睹真容?今天俺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岂能不当面讨教一番?”
高晖当即叱道:“胡闹!敝方丈明明不懂武功,你这不是岂有此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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