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界金殿。
梵生一静静站在九十九阶台阶之下,抬眼望去。后十八阶分别有十八名护法武僧手持戒杖,肌肉虬结面容庄重威严。
纯净梵音减弱,十八名武僧同时左手立掌,横在胸前,低声吟诵:“阿弥陀佛。”
殿门大开,奉法身着掌教衣袍缓步而出,停在最高处睥睨四周。
梵生一眼前忽暗忽明,失去定海神珠的双眼无法看清奉法的金身,就连萦绕在身边的佛光也不能察觉。
奉法沉声道:“魔界五皇子何在?”
梵生一答道:“弟子不知。”
奉法未曾想到他竟回答得如此坦荡,不禁提高了声音:“佛界弟子不得妄言。”
“弟子不敢妄言,”梵生一说,“掌教可现在派人去云山搜找。”
奉法质问道:“藏兵阁内捆仙龙筋去了何处?”
梵生一回道:“弟子盗取,捆了魔界五皇子,以免耽搁十八护法执刑。”他脱掉上身衣袍,露出干净脊背,一步一步迈上金阶,“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还望掌教不留佛面。”
奉法睁开双目,受过戒律的他早就脱离“情感”二字,而如今内心却是一片翻涌。
嗔,怒其不顾佛界,蔑视大义痴,惑其受困于情,舍身救魔。相轮坍塌,已然没有佛气护心。
“阿弥陀佛,”奉法道,“执刑护法,弟子犯戒该当如何罚?”
位于首位的武僧站了出来,立掌言:“梵生一触犯的乃是佛门大戒。身二者为盗、淫口一者为妄言意二者为恚、痴。理应仗责一千。日日受戒,却枉顾律条,铸成大错,理应六百年不入轮回。”
梵生一平静地站在第十九节台阶上,疏影缥缈,似乎从未属于过佛界般。
奉法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夹杂着难以名说的情绪:“行刑。”
嘭
金杖击身,梵生一身上已无法器护体,佛气灌注在仗端,自然打得他皮绽肉开。刚挨了第一下,他便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撑到以前杖结束。
耀明会不会等自己六百年呢?
嘭
又是一杖。
时间太长了,他不等就算了吧。梵生一单膝跪地,痛得他根本喊不出声音。
嘭
数不清是多少杖了。梵生一全身都是鲜血,他倒在地上,只能感受到冰冷,他的头动也动不了,维持在一个看着侧面的角度。
执刑武僧们一直都是一个表情,护法数数的声音他也听不清了,耳边只有耀明一句接着一句念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他说,生一不要离开我他说,生一不要替我承担他说生一……
一切都结束了。
废弃的工厂内,九尾狐妖终于将樊景琪所有的记忆都抽取了出来,今日的能量几乎全用在了此处。尤幻臻再也无法维持妖影,直直地向后栽去。
一直在他背后的耀绝伸出双手,将人抱在怀中。
樊景琪呼吸急促,冷汗将他全身都浸透了,他想一条被冲上沙滩的鱼,大口大口地渴求,却无能得到回应。
“让他……睡去……不然,他会死……”尤幻臻在耀绝的耳边低声说道。
耀绝抬起手,放出魔气击昏樊景琪。他拖着尤幻臻,坐在沙发上,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孔,放柔了态度:“怎么回事?”
尤幻臻用力吞了口口水:“他有佛气护体,还有这段记忆太久了,再追究下去,我们都会被卷入记忆漩涡中。”
“会怎样?”耀绝看着尤幻臻的模样,应该是轻微脱水。
尤幻臻不住地舔着自己的干涩的嘴唇,勉强和他对话:“失去灵魂,变成空壳。”
空壳二字,唤醒了耀绝内心的愤怒,他用力捏着尤幻臻的胳膊,冷笑道:“你现在不是空壳吗?”
尤幻臻没有力气同耀绝折腾,他为了不再进一步的激怒他,只好闭上了自己的眼角:“渴……”
耀绝冷哼一声,放开了钳制。
尤幻臻不安地想起身,而耀绝只当他是一团玩物,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让他离开。尤幻臻不耐道:“放我……离开。”话音刚落,一个湿凉的软物贴在了自己唇边,尤幻臻猛然张开双目,开口去接时,耀绝已经将嘴里的水咽了下去。
尤幻臻双手环住耀绝的肩膀,妖兽的本能迫使自己去主动索取。舌尖努力地想撬开耀绝的嘴唇,而魔王的手指掐住了他的脸侧。
那种熟悉的、令人生怖的眼神再次出现。
耀绝单手剥下尤幻臻肩膀的布料,柔声道:“把那条裙子换上,就给你喝水。”
换,裙,子。
尤幻臻立刻回神,手臂仍然挂在耀绝的肩上:“不……不……”
他的拒绝融入了空气,耀绝的行为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他根本没有听到尤幻臻说的什么,眼里只有叫尤幻臻与裙子。
“不要闹了,幽兰,变回女人。”耀绝不住地哄着他,一丝一丝的,但在尤幻臻听来这无疑是催命魔咒。
因为自己的这张脸,因为自己这张和女人没有两样的脸。尤幻臻闭上双眼,伸出右手朝自己的脸颊抓去……
天旋地转,只听重物落地发出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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