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通就最好。”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周唯面无表情:“我够时间吃药了,你回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太怕他走掉,我下意识往前移步:“周唯你等等….”

抬起眼眸来凝住我,周唯的嘴角忽然勾起冷笑的弧度,他忽然就激动了起来:“我等什么等?等你看够我这落魄神经病的模样,好让你回去之后,可以一次次回味我的不堪和低微吗?刘多安,你就那么闲着无聊,你就非要亲眼目睹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和你一起笑一起闹的人,你就非要亲眼看到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你才满意是不是,那好,那你现在需要不需要我倒在地上给你滚几个圈圈,让你更深入去了解了解,我未来将会是个什么样子。”

与其说我是被吓到,还不如说是我害怕自己激起周唯情绪的太多更迭,我顿时慌了手脚:“周唯你别激动,你别太激动,我马上就走了,我马上就走了。”

“激动?我这不是激动,我这是我自己都时常无法控制住的狂躁,这也是我神经病的一个表现症状。”

言辞间带动的情绪越发浓烈,周唯声音倏忽一沉:“你走!你马上消失在我面前,不然我立刻死在你面前!我说到做到!”

说话间,周唯伸手一捞,他飞快折下一段树枝,他把刺尖的那头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数到十。”

吓坏了,我的腿像是被抽掉筋骨似的软绵绵的,就跟踩在棉花上面没两样,我循着本能迈开步子,却才抬脚就差点踉跄倒地,我靠扶着凉亭边上的柱子才站稳脚跟,我连回头再看周唯的勇气都没有,我太害怕他会在激动之下作出伤害他自己的举动来,我只能强行镇定自己,再往前奔跑。

风呼啸着掠过我的脸,它又不解风情的吹乱我的发,许多侧边的发丝过界的跑到我面前来,迷离了我的眼糊了我的视线,我一个不小心差点一头扎进树林里。

我跑了大概有十米的模样,忽然背后有什么落地的窸声,我紧张回望,原来是周唯将他手上的树枝扔了。

隔着不过这短短的距离,这个俨然已跟我天涯之遥的男人,他像个机器人似的举起手来对我挥了挥:“刘多安,对不起,永别了。”

我泪如泉涌。

彷徨与心碎,都抵不过害怕他伤害自己的惊慌失措,我终是不敢再朝他前进一步。

我又一次跑了起来。

这次,风吹来的头发被眼泪沾住,黏在我的脸上久久不下,在这一刻我觉得我才是那个真正的神经病。

还是等在原地,戴良辉面对着我的满脸泪痕,他从车里拿来了一盒纸巾递给我:“擦擦。”

我别过手去没拿,我迫切的需要做一些事来分散注意力,我于是问:“我没超时吧,老戴。”

“没有的。”

戴良辉也没勉强着再把纸巾塞给我,他随手把它放回车里,然后他开了车门:“不过刘小姐,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了。”

上了车,不等戴良辉把头套给我拿来,我主动伸手索要:“头套,我要戴对吧。”

我太需要一个让我可以肆无忌惮落泪的空间,而那个漆黑得不见天日的头套,它能套住我的头,也套住我的眼,它可以让我无须掩饰,只管将自己哭成一个傻逼。

可能是因为有了它的掩护,我变得忘乎所以,刚开始我还知道捂住嘴小声哽咽,到了最后我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沉默的承受着我杀猪般的哭声,戴良辉保持着足够的涵养,他等我哭得看似差不多拉上帷幕,他才缓慢作声:“刘小姐,你晚上还有空过去与周老先生一同吃饭吗?临出来前周老先生让我问问你。”

我双手隔着头套不断揉搓着自己的眼窝子,我尽了全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自如:“帮我对爷爷说声抱歉,我今天有点累了,我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那我送你回去。”

说完了这话,戴良辉开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光景,他才再开腔:“刘小姐,你可以把头套取掉了,实在太抱歉了。”

“谢谢。”

我提嗓:“不过我觉得这个挺有特色的,希望老戴你把它送给我,我还想再戴一会儿。”

滞了滞,戴良辉冷不丁说:“刘小姐,你能听我两句吗?”

我强打精神:“好的,你说。”

“我目睹过周老太太发病的情景,她拿着几把菜刀追着到处砍,那时候周宅养了几个宠物猫猫狗狗的,全给她一刀一个砍死了。小唯那个病,是遗传,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现在年轻还不懂得那意味着什么。小唯,他会慢慢被病魔吞噬失去本性,他慢慢的可能连你都不认识,你再这样执着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

停了一会儿,戴良辉声调越低:“周老先生本想让我在路上做做你的思想工作,他的本意是他心软了想让你见,但你要是去了半途不想见了,那就不是他心硬了。但我也年轻过,我第一次没把周老先生的指示执行到位,我就觉得还是得让你见一趟。诶呀,你这哭一路嚎一路的影响我思路了,我没词了,你将就听着。”

这些质朴的宽慰,还是无法抚平我内心的坑坑洼洼,我只能是嗯了声:“谢谢你。”

天被我聊死了,不过好在也没沉默僵持多久,戴良辉就把车停住:“到了。”

摸索着挽住自己的包包,我靠着感觉找到门柄将门往外推,作势要下车。

这时戴良辉说:“刘小姐你等等,下雨了,我给你到车尾箱拿把伞。”

在混沌模糊的黑暗里,我咬咬牙踩出去:“不用了,我有头套淋不着,你回吧,不要管我。”

不想戴良辉却是没听我的,他那边窸窸窣窣一阵,他很快跑到我身边来撑开了伞,那些淅沥沥细碎的雨全被挡住不能再往我身上落,我还是不忍让戴良辉难做,我只得摘下了头套伸手去接住雨伞:“谢谢了。”

见我拿了伞,戴良辉没再久留,他朝我点头示意了番,他随即钻进车里绝尘而去了。

望着这远去的车子,我思绪翻涌着,我越与戴良辉接触下来,我越是觉得他忠厚质朴,周进阳有他照看着,我也能放下心来。

我这边想得正入神,突兀在拐角处的灌木丛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倏忽响起来,我循声望去,只见竟是毛洁琼那个已经贪婪到了丧心病狂的女人。

她晃了晃手中绿油油的伞,她盯着我冷笑:“哟呵,刘多安,你可真行啊,你前面跟我家小唯才离婚没两天,你这都已经开始跟周进阳那个老头子的贴身保姆眉来眼去了,你这胃口,真够好的啊。”

这个贱女人!

周唯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这当中她的功劳不容小窥!

恨意忽然像火烧原野,火势一上来就难以扑灭的那种,我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就把她撕了,可是我也知道她这老脸皮厚得慌,我要是一时没撕彻底,她不还能到处蹦跶着祸害地球吗!

强行镇压住冲天怒火,我跳过她刚刚那些下作猥琐的嘲讽,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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