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觎见大事不妙,拱手告辞后便想扭头溜之大吉。

“在下看这雪一时半会儿倒还不至于下的太大,白姑娘要不要听个故事再走?”

她停住脚步,心想倒是也行,全当睡前故事了。

“故事长么?”

荼君很是善解人意,依旧浅笑道

“我尽量长话短说。”

故事是关于江渊的,百里觎不熟悉人间历史,也不知荼君所说有多少是世人皆知,又有多少是不为人知,但他总归说的事无巨细,就像是在娓娓道出一桩桩他亲眼目睹的陈年旧事,却又始终如同局外人一般不带半点儿情感。

江渊的帝位是捡漏捡来的,巧合到如同命中注定,他的兄弟们不是在前朝明着夺位中英勇牺牲,就是在后宫暗着陷害里光荣下马,只有他因为彼时尚且年幼,资质很是平庸,且生母地位不高,便一直被彻底遗忘在众人都遗忘的角落。

现太后膝下原本是有皇子的,她那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先皇的嫡子,如果还活着,自然是顺理成章的接任皇位,只可惜名正言顺也是众矢之的,江渊的那位性情温良的皇兄,甚至都没活到成年就早早的去转世投胎了。

江渊八岁那年,生母突然暴毙,现太后以怜他孤苦无依为由,将其接到身边以嫡母身份悉心照料,按理说一个失独、一个丧母,如此同病相怜的两人,实在不该十几年来都感情甚为淡漠。

那是因为江渊并不是真的愚钝,他知道何为真心,何为利用,于是在先皇驾崩、他顺利继位后,便一直韬光养晦,只同太后虚与委蛇到自己羽翼颇丰,便彻底懒得再继续装腔作势下去了。

“江渊御驾亲自南征前,现太后已经对他的行为异常已是有所察觉,只盼着他能死在战场上,然后便能随便从皇室宗亲中再选一个新傀儡出来,继续延续她母族的荣耀。”

说到此处,荼君突然停住,他自伞下伸出一只骨节分明且五指修长的手来,停在风雪中,许久都没收回。

雪花入掌未消,就像落在没有一丝热气的死物上。

“没有人会等着天上掉馅儿饼,因为就算掉,也不会那么准就落到她嘴里,再者说真掉进她嘴里了,她恐又要想为何不是她喜欢的口味儿,于是在诸多顾虑之下,只怕她会亲自安排人去做。”

百里觎早前也算是在奉天帝法旨杀人放火之余,顺便行山踏水遍览山河了,可真要说起来,比名川大河更加丰富多彩的,还是她在旅途中遇到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心。

目标明确的人,从不会甘于等待,不管明争还是暗斗,他们总是要把主动权真正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白姑娘说的不错,御驾亲征的亲兵里混入了现太后的人,在江渊与敌军狭路相逢、下战场奋力厮杀时,那人用弩箭一剑射中了他的后心,要不是他胯下那匹黑马颇有灵性,驮着他一路奔向了战场外不远处的瘴气林,江渊恐怕那时就要马革裹尸了。”

“等等……这不对啊,江渊身边的暗卫呢?”

荼君半握着将手收了回来,一捧细雪干干净净被他捧在掌中,长眉入鬓下是漆黑的眼,他眼帘微垂时,眸中闪过一丝几乎细不可察的阴郁。

“执弩射箭之人,便是暗卫之一,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在起了反心的那一刻,就注定该死无全尸……咬破口内毒囊这种死法,着实太便宜他了。”

江渊连人带马的跑进了瘴气林,却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区别只是一个死的快些,一个死的慢些罢了,但真命天子就是真命天子,命不该绝之人身处绝境,向来总会有些奇遇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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