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流斜靠在长廊下,褚绥翻看着华漫兮留下的账目,越看脸色越是惊讶,她忍不住问:“有什么问题吗,褚管事?”

褚绥合上账目说:“殿下,情形比属下预想的好,北境使臣这几次送来的聘礼,安妃全数给了九皇子。而且,冉家似乎与裴家接触了,两家的铺子多有生意往来。”

云流微微一笑,难怪能让华心兮心甘情愿去和亲,原来是在为华漫兮铺路。冉家是皇商,富可敌国,加上门生众多的裴家,华漫兮的胜算不小。如今她入了这局,华漫兮的赢面更大了。

她站起身说:“吩咐下去,日后见了九皇子,以贵礼待之。”

褚绥抱着账本恭敬地退下了。

越往北方,官道两侧的景色越是苍凉,光秃的树干上偶有鸟雀飞过。

泽兰跳下了马,一屁股坐在官道旁的枯叶上,摸出水囊“咕噜噜”地猛喝,喝完满意地叹了一声。

丹祖替他换了个水囊,泽兰接过说了声“多谢”,丹祖连忙回礼。

一只麻雀从远处飞过来,落到泽兰手上。他摸了摸它的头,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唤着,随后又飞走了。

泽兰压低声音说:“我们上了官道后,大雍六皇子在回宫路上被伏击身亡。”

使臣们面面相觑,随即满脸怒容,长嘉帝这是什么意思?六皇子遇刺不通知他们,却派人一路跟踪他们,出了裕城才停。长嘉帝未免太过疑心,他们怎么可能谋划得了六皇子!

泽兰笑着说:“罢了,长嘉帝没有告知,我们就当不知道,径直回北境去。”

“是!”

一行人稍作歇息便继续赶路了,前方就是大泉山了,翻过大泉山就能到达北境边境。

二月十二,冲兔煞东,宜入殓、除服、成服、移柩、安葬,大雍六皇子入殓安葬。用金银纸锭,牲畜为祭,二品以上宗室贵族,国公侯伯以下四品以上官员齐集祭所,读祭文、奠酒、行礼。

金棺很快被埋上,碑文已立,陵园被封了起来。高贵妃满脸悲戚,陵丘下埋着她的皇儿,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块新建的陵园。

原本礼部想把华清风葬在皇子陵中,在十公主的陵墓旁,被她拒绝了,高家施压皇上才同意新辟陵园,她的皇儿才有了自己独立的陵园。

高贵妃心里涌出恨意,皇上当真冷酷无情,连新建陵园都不肯,她这么痛苦,皇上只是口头安抚了几句,转身就去了西月宫。

罢了,天下男人大多薄幸,十公主薨的时候她就见识过了,那时嘲笑皇后,想不到今日她也尝到了这种滋味。

如今只剩凌风,她必须振作起来,只要凌风成了太子,登上皇位,宫中谁敢与她作对!

随着故六皇子下葬,京中气氛缓和了起来,虽然还有将士巡查街坊,商贩们已经重新活动起来。京中百姓憋了十几日,纷纷穿着新衣上街了,街市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冉阆今日穿了一身织金绣服,神采飞扬地提着食盒穿过长街,往飘香楼走去。他身后跟着大呼小叫的岑奕,岑奕是个活泼性子,被关了这些天早已闲疯了,听说冉阆几人在飘香楼设宴,连忙跟了来。

岑奕脸色通红,兴奋地说:“冉东林,你跑什么,陈五娘跟你已经是定了亲的,难不成这眨眼功夫她还能跑了?”

冉阆“啐”了他一口说:“去去去,你懂什么,我这是怕她等久了,腹中饥饿。还有,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跑了?”

岑奕偷笑起来,他那模样不就是怕陈五娘跑了吗,这才两炷香时间,冉阆就急急忙忙地往飘香楼跑,或者是怕人拐了陈五娘?

两人爬上三楼,推开房门,裴祯正捧着热茶,见两人满头大汗,不由笑着说:“今日雨水,可是淋着你们了?”

房里哄堂大笑,今日是雨水节气,冉阆特地设宴以敬上天恩赐,万物复苏,结果他们到了雅间一看,顿时明了,原来是为了见陈五娘。英雄难过美人关,几人忍不住打趣冉阆。

冉阆脸色微红,朝陈五娘看了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方才笑着说:“可不是,春雨绵绵,淋了满身。”

他提着食盒走到陈五娘跟前,把吃食摆了出来,陈五娘随意拈起一块糕点吃。

他看着她安静的模样满心欢喜,她喜欢各式吃食,食量惊人,恰好他冉阆家底丰厚,日日山珍海味,玉盘珍馐也不过九牛一毛,他与五娘不正是天作之合?

冉阆傻笑起来,陈五娘看了他一眼,他连忙正色。

裴祯放下茶盏,问杨一世:“含世,搜查情形如何?”

杨一世摇头说:“贼人似乎遁地了,京中毫无踪迹,夏决在城外也一无所获。”

裴祯眼光闪了闪,自然是查不到了,能如此周密地刺杀六皇子,除了五皇子和八皇子,谁还能做到?夏决是贼喊捉贼。

他和杨一世对视一眼,他们一文一武,身后是裴国公府和杨将军府,加上岭东冉家,即便九皇子再不成器也有几分胜算。

太子之争浮上水面,朝中大臣分为了几拨,大家各为其主,就看谁能赌赢。眼下高家吃了个暗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几日朝堂上高家已经开始出手。

杨一世朝楼外看去,京中城阙连天,楼外楼望山外山,绵延不绝,已是春回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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