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您客气了，我无德无能怎么好做您的侄子？咱们还是把正经事说一说吧。”
师爷知道自己有些攀附的过了，便讪讪的笑了，重新提起笔问道：“举报何人，为的何事？”
“举报的是满香楼少掌柜陆觉明，此人偷税漏税，理应严惩。”
什么什么？江南雨恨不得当场就捂上季众一的嘴，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就算再恨那贱人也不好空口白牙的瞎举报啊！到时候衙门彻查开了，若是真的偷税了倒是好说，假如他没偷税，那不就是报假案吗！
倒不是担心陆觉明的报复，江南雨只是怕衙门追究下来，一旦捅到家里去到时候又免不了一顿鸡飞狗跳，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若是想要证据，只管派人到他店里寻了账本来看，再找个明白人算算账，到底是不是偷税一看便知。我一个寻常百姓如何能拿到人家的东西，若是去偷拿偷看，岂不是知法犯法？”
师爷被他噎的一愣，只稍稍转了转眼睛，当即缕清了其中的内意：定是那满香楼的少掌柜得罪了眼前这位爷，今天他这一来，不过是为了借衙门的手挫挫那边的锐气。自己平日里收了季家不少银钱，这点小事又算个什么，不就是出个人去跑一趟罢了。再说那满香楼的少掌柜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就当是寻常的查税，他们又敢说得出半个不字么！
想到这师爷赶紧又挤出一张笑脸来，满口应承道：“你放心，此事我已经登记在案，偷税可是重罪，我今日便派人去查，定不会放了那贼人！多亏季少爷你今日的正义执言，若是大家都自扫门前雪，咱们淮友镇可就是臭气熏天的一潭死水啦！”
“师爷谬赞了，若没有别的事，我也不好再多打扰，这就回去了。”季众一无意与师爷多费口舌，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现在不走，难道还真的要和他谈交情不成？
师爷一听这话连忙站了起来，紧迈了几步迎上前来，转身对衙役说道：“还不快送季少爷出去，休得怠慢！”
那衙役受了命，毕恭毕敬的送了季众一出去。几个人走到衙门门口，江南雨忍不住用余光打量着那两座“门神”，却再也不见那圆睁的怒目，才短短一会的功夫，两个“金刚”竟变成了“罗汉”。
装了好半天的矜持太太，江南雨在坐上马车的一刹那终于卸下了“画皮”。达达的马蹄声好像打着节奏，在季众一的眼里，连江南雨的嗔怪都像是唱歌。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自己带着伤还要去惹祸！万一衙门扑了空，到时候追究下来，咱们可怎么说？”
季众一笑着点了点江南雨的额头，“根本就不可能扑空。官差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养家糊口，我这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名正言顺去扒皮吸血的机会，他们可是要感谢我的。你当那师爷有多公正廉明？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非黑即白，只有或深或浅的灰色罢了。”
他的话给江南雨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她低头沉思良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大顺的世界也是如此复杂，或许每个世界都有各自的残酷所在，不管是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的时空里，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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