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颊绷得紧紧的隐约抽搐。他从御座上站起来指着慕容檐说道:“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慕容檐侧脸上沾着隐约的血迹,银色的铠甲已经染红一半。他不紧不慢地走入宫殿明明是那样出众的一张脸可是却沾染鲜血满身杀气眼睛中带着漫不经心又隐隐癫狂的狠决。即便当着杀父仇人的面慕容檐也依然冷静得体一举一动俱是优雅:“二叔五年前没有杀死我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皇帝紧紧盯着慕容檐冷冷地扯了下唇角:“好侄儿,我以为,你再不愿意叫我二叔了。”

“我确实不愿意。”慕容檐说的平静口吻宛如在陈述明天要下雨“不过,你没有特别小的儿子,我还得让你活一段时间,称呼喊得太直白不利于我后续行动。反正只是口舌之别而已,只要拿到权力,喊些什么并不重要二叔你觉得呢?”

慕容檐可谓毫不掩饰自己的打算,皇帝气得脸上肌肉抽动,阴狠道:“小儿狂徒,无知无惧,你见过的人都没我的零头多,你以为就凭你,真的能算计到我吗?你现在不过一时之胜,就敢狂妄至斯,凭你这样的心性,难能成大事。”

皇帝的话不客气至极,许多跟随着攻城的将士都恼了,然而慕容檐本人却一点都不气,反而笑了出来:“二叔说的没错,我确实没你年纪大,托了年轻的福,我大概能比二叔多活好些年,这就足够了。”

被人当着面说活不长,皇帝气得脸色铁青,他的脚下还扒着鼻青脸肿、涕泪糊了满脸的尹轶琨,皇帝阴鸷地盯着慕容檐,并没有说话。慕容檐在宫殿里慢慢踱步,忽然笑着看向皇帝:“多年不见,二叔气度沉稳许多。你故意激怒我,却什么都不反驳,看来你对晋阳的援兵非常有信心。”

皇帝狠狠怔了一下,他昨天发了密诏去晋阳调兵,算算时间,现在密诏差不多快到了。晋阳兵力雄厚,足有八万兵马,以慕容檐的三万之众不可能抵挡的过。所以皇帝故意说一些题外话拖延时间,这是他的底牌,他没想到慕容檐竟然一句话就点破了:“你都知道?”

“我何止知晓。”慕容檐挥挥手,对身后人说,“来人,将皇上的亲笔书信拿上来。”

皇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密诏原封不动地被送回来,他嘴角抽动,再也忍不住怒气:“慕容檐,你”

电光火石之间,皇帝突然想到什么,恍然道:“对了,耿笛。难怪你带着三万人马就敢围攻邺城,原来,西线的十万大军已经被你收服了。”

晋阳相当于副都,驻军雄厚,负责拱卫京城。有耿笛的军队牵制,晋阳不敢轻易发兵。但是晋阳始终是个威胁,如果不能解决晋阳,即便强攻下邺城也没有用,所以,慕容檐才需要一个好听的名头,比如清君侧。

皇帝脸色变得极差,慕容檐一早就看穿了皇帝的打算,甚至还将他的密诏拦下来,皇帝的翻盘机会已经彻底没了。皇帝想到这里,彻底扯下叔侄脸面,阴毒地盯着慕容檐:“倒是我朕看了你,没想到暗地里已经有这么多人背叛朕。这些伪臣,朕早该把他们全部杀了。慕容檐你用不着得意,他们今日能背叛我,明日,焉知不会背叛你?朕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

“谢二叔提醒。”慕容檐嘴边极淡地勾了勾,似笑非笑,“这就不牢二叔操心了。二叔自从登基后倒行逆施,民怨沸天,想来是被奸佞小人蒙蔽,才会做出这种事。众多臣子托我向二叔进言,请二叔请贤臣,远小人,以正视听。”

皇帝冷冷看着台下,道:“虚伪,你都已经给朕下了毒酒,现在还装什么孝子贤孙的模样?你和你那个没用的父亲一样,自己无能,就总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名头给自己遮羞。简直可笑至极。”

提起太子,慕容檐笑容不变,眼神却倏地变尖锐。那辈毒酒是在系统毒药的基础上,慕容檐让擅毒的手下特意调的,系统的毒无色无味,死的时候痛苦也少,可是慕容檐却需要让人知道皇帝因何而死,最重要的是,让皇帝利落地死去,也太便宜他了。他们本来打算毒死皇帝,没想到皇帝却将毒酒赐给皇后,不过也没什么区别,死一个皇后同样能达到威慑作用,之后有皇帝在手,慕容檐能借着皇帝的名义发号施令,料其他人不敢不从。

外面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慕容檐去处理,慕容檐没心情和一个败军之将周旋,他朝地上扫了一眼,冷淡地移开视线,说道:“二叔落到今日的场面,全是被奸臣蒙蔽,没想到奸臣胃口越来越大,竟然大逆不道,动起了弑君的念头。如今皇后被尹丞相的酒毒死,皇上侥幸脱难,可是也被奸臣伤到了根基。此等祸国殃民、犯上作乱的佞臣,实在应该碎尸万段。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其拖下去,为圣上分忧。”

尹轶琨吓得两股战战,手脚并用,毫无仪态地往皇帝身后爬,紧紧抱着皇帝衣角:“皇上,臣对你忠心耿耿,您一定要救臣啊。皇上,皇上”

皇帝偏心尹轶琨,可是其他臣子都快恨死这个人了。他们早就等着这一天,如今终于等到慕容檐发话,几个人立刻上前,手像铁钳一样拽住尹轶琨手脚,像拖猪羊一样将他拖到外面。皇帝对尹轶琨感情很深,他见状想护住尹轶琨,却被慕容檐的人牢牢拦在后面。

尹轶琨吓得裤子都湿了,不断哭嚎,皇帝听得心如刀绞。尹轶琨被扔到外面后,一个士兵进来请示慕容檐:“殿下,这个无耻小人该如何处理?”

“耿老将军险些被他害死,耿家军也因他吃了不少苦头。叫几个耿家亲兵过来,乱刀砍死吧。”

士兵听了大喜,抱拳高声应道:“是。”

尹轶琨先前为了揽权,没少祸害武将,耿笛身为战功赫赫、天下闻名的大将军都被尹轶琨那样谋害,其他人可想而知。众人都对尹轶琨恨得牙痒,如今有这种机会,军中乐意搭把手的人太多了。皇帝无论怎么咒骂阻拦都无果,他不忍地别过头,没一会,殿门外传来一阵惨叫,叫声一声比一声惨烈,最后一阵尖锐的转折后,顿时消顿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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