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三年三月三日上巳节虞清嘉跟着虞家众姐妹去城郊水边濯尘。众娘子们聚在一起,忍不住就说起各色八卦。
“听说这几日北方又不安生。年关时下了场大雪,柔然人冻死了许多牛羊从二月开始,柔然骑兵就总是骚扰边关。”
一位娘子坐在水边,随口说道。她们虽然是闺阁女子可是父兄都在朝做官,时下也不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等鬼话所以世家女子并不排斥政事,说起朝廷大事,她们也都能接上两句。
另一个虞家的姐妹见怪不怪,说“柔然不是一直这样么。朝中光盯着赵国和南朝没有精力追究北方,所以柔然经常抢了就跑朝廷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娘子抿嘴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如果只是柔然骚扰,那没什么好说的可是这次却踢到了铁板。六镇那一带不知从哪里兴起一只队伍,击退了柔然人还将柔然的地盘抢下来不少。”
其他女子疑惑不解“这是好事啊。”
“哪有这么简单,这支来历不明的队伍打退柔然,朝廷奇怪派人去召对方主帅说话,但这只军队却将朝廷官员拒之门外。而且,他们渐渐往南推进,其心不明。”
娘子们小小地惊呼一声,交头接耳道“这不是叛军吗?”
“对啊。”说话的娘子弯腰拨水,水花落在湖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她说“真是多事之秋,去年秋天赵国生事,到现在西边的仗都没有打完。如今北方又兴起了其他势力,唉,接下来的事情不好说。”
“这有什么。”坐在旁边的一位女子不以为意,“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朝廷总是能将叛军镇压下去的。”
这些女子们说朝廷局势的时候,虞清嘉坐在一边,静静听着。听到那个女子称六镇军为“乌合之众”,她不禁失笑。
白芷见虞清嘉摇头轻笑,笑容中似有深意,疑惑地问“娘子,您笑什么?”
“没什么。”虞清嘉不经意地说,“只是听到有人将六镇出来的军队当做农民兵,觉得匪夷所思。”
其他地方也就罢了,但那可是六镇,世代从军,家家户户都能上马打仗的军镇,无异于齐赵两朝的发家之地。这个地方闹出叛乱岂是小事,如果皇帝还是不上心,那恐怕就该改朝换代了。
虽然朝中多线开战,情形实在说不上好,但世家女说起此事的时候依然漫不经心,口吻如闲聊一般。战乱年代起义和叛乱太常见了,动不动就改朝换代,然而龙座上的人换来换去,天下总要有人来治。世家垄断了政治资源和升迁途径,官场中八成以上的人都沾亲带故。无论皇帝是谁,都得仰仗这些人来传达政令,治理天下,不怪门阀世家对皇帝这样轻慢。
众女说了一会,话题不可避免地偏到其他方向。一个女子兴致勃勃地说起“都说乱世出英雄,虽然北方兴起了叛军,可是也涌出几位英才。邺城最近有一位少年将军炙手可热,听说他本是幽州人,但是父亲早亡,叔叔正值盛年,他被排挤得没有办法,只能自寻出路,去邺城递了投名状。”
虞清嘉站起身,正打算离开,听到这句话身形顿时僵住。她回过身,追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说话的女子被虞清嘉急切的语气吓了一跳,她想了想,说“我也不知,模模糊糊记得他姓赵,名字好像是什么廷……”
虞清嘉眼睛不自觉瞪大。家里是武将,父亲驻守边关却早早亡故,被叔父迫害不得已背井离乡,每一步每一环都像极了狐狸精。而且,他出现的时机也很巧,去年时这个人在邺城异军突起,而狐狸精离开,也正好是去年秋天。
莫非,他便是狐狸精?
女子敲敲头,神情看起来非常苦恼“我之前还记得的,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赵什么廷来着……”
“敬廷。”一个人从旁边的树丛中走出来,她脸上表情奇怪,接话道,“他叫赵敬廷。”
众女看到来人,河边气氛顿时一静。说话的、玩闹的声音都停下,几个女子本来蹲在石头边玩水,看到虞清雅后她们站起身,粗粗点点头,就当做打过招呼,一转身走了。
虞清雅和广平王的婚约传出来后,不光虞家内部炸了锅,其他世家也百思不得其解。往常和大房走动的人自动划清距离,就连虞清雅婚期将近,也没有多少人给虞清雅添妆送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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