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丹阙比云河宫大了许多,殿外气势恢宏,殿内也宽广,这座寝宫铺着黑色曜石,置着象牙白的云母屏风,红木妆台,红木床榻,妃色帷帐,缀以火红的流苏,四根朱红的高柱撑着高大的金顶,游龙盘绕。我身处其中,感到自己渺小的可怕。
这里是她的宫殿,她的灵体,她的一切。
还有她的玉宸。
心中悲伤如涌!万千的委屈与难过,却再也不能对他说。
“阿筝……”师兄眼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失了往日的冷静自持,他倾身过来要与我说些什么。
“师兄。”生平第一次,我打断了他,压住哽咽的喉咙,尽力说得平稳,“今日我累了,你先回吧。”
我躺下身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阿筝虽渺小,也有她渺小的自尊。我不知要怎样去面对他的怜悯。
静了半晌,听他轻轻道:“阿筝,我知道你怨我将你拖入今日之境地,但你不要怕,只要我在,定会护你周全。”
又过了一会,他的气息离开了。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任眼泪肆意地流出来。
为什么一定要到心痛如绞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这样爱他?
我从来都没能真正看清自己对师兄的感情。
那日在魔都,玄夜问我,你的心意是什么?你喜不喜欢他?爱不爱他?
我懵懵懂懂的回答了这个从未想过的问题,我说,爱。
可那只是因为,对于师兄,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不喜欢”与“不爱”。
司命问,殿下与丹朱的情意,你当真不好奇?
我答的坦然,说师兄如何待丹朱,我的确不知道,但师兄如何待我,我却清楚的很,所以我并不妒忌她。
那是因为我笃定。
玄夜又问,你究竟是钟情于他,还是习惯了和他在一起?
我想这有什么不一样?我与师兄无论是钟情、是恩情还是细水长流的相伴之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始终都会在一起,又何必非要搞明其中缘故。
我从来都没认真去想过自己对师兄的感情。因为无须想通透,他永远都是我的师兄,永远在那里,永远等着我,陪着我,永远纵容我,宠爱我。
我习惯了这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把它们当作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安之若素。
天经地义一般。
忽然之间,天塌地陷。
他叫我不要怕。可我还有什么好怕?
我哭得喘不过气来。即使是在怀疑自己是红玉的时候,怀疑他只是爱屋及乌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般难受。因为就算是爱屋及乌,也是真的有爱。可如今我又算什么呢?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吻,每一个温柔的拥抱和眼神,哪些是给丹朱的,哪些是给我的,我连丝毫深究的勇气都没有。
……
不知是哪个没眼色的仙娥,这个时候还要来通报。
“仙子……玄夜魔君在殿外求见。”
“不见!我谁都不见!”
门口那仙娥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走掉了。
没多时,有人来掀我蒙在脸上的被子,我拉扯了两下,没扯过他,无比狼狈地出现在来人面前。
“夜轻寒!你就一定要这么随心所欲吗?”我大吼。
玄夜样子一怔。
我知道自己的脸上一定狼狈不堪,瞬间化出狐身,卷成一团钻到了床底下。“你出去!”
过了片刻,他蹲下身叫我,“筝儿,过来。”
“出去!”
下一秒就被他施法抱在手中。我扭头去咬他,被他按住了狐狸嘴巴,牢牢地梏在怀里。
他久久地看着我,好半天,开了口:“就这么喜欢他?”
我被他触痛心事,刚刚被怒气逼回的眼泪又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他皱起眉,将指尖搁在我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奇怪,为何我从未在你的体内探到过丹朱的元神?”
此时砰的一声,扶鸾破门而入,一柄雪亮的宝剑架在夜轻寒的脖子上。
“放下她!”
夜轻寒随意地瞥了那剑锋一眼,挽起嘴角:“勇气可嘉。”
话音刚落,未见他有什么动作,扶鸾已被震出三尺开外。
但他终于还是放下了我,若有所思地在我的头上轻抚了两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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