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双的声音带着催眠诱惑,她曾经也很爱很爱苏浔,可是现在她想就算苏浔死在她面前,她大概也不会流下一滴眼,你看,爱情就是这么虚伪,爱的时候指天誓日,恨不得把命给了对方,但不爱的时候那就真的是不爱了。

苏琬红着眼眶,哽咽着啜泣,梗着脖子,眼神斜着看向姬无双,里面充满着倔强,不服输,以及一种势在必得的光芒,“我和你不一样,我苏琬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不管她是老是丑,是男是女。”

苏琬说完,回身抱着叶芃的画像,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当初叶芃送给她的蝴蝶簪子,转身大步跨出皇后的寝宫。

“你这个孽女,你真是要气死母后不成?”姬无双在她后面喊道,捂着胸口,一副要昏厥的模样。

领事姑姑扶住她,一边顺着她的心口,一边宽慰道:“娘娘息怒,万事身体为重。”

“你看看她这个样子,我还要身体做什么,她,她真是要气死我了,堂堂公主居然爱上一个女子,这是要遭天下人耻笑的,真是作孽啊,作孽啊,父女俩爱同一个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丈夫是这样,女儿也是这样,我还活着作什么?”姬无双捶着自己的胸口,恨不得生吞了叶芃这个祸害,死得还能作妖,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她,“老天真是不长眼,当初怎么就没让叶蓁那个贱人魂飞魄散。”

“娘娘莫气莫气,公主现在就是一时冲动,被那个叶芃迷昏头脑,过段时间就好了。”领事姑姑也觉得无法理解,女子怎么会喜欢女子,年轻人真是莫名其妙。

“瑾春,你不懂,这女儿是本宫生的,她的性子本宫清楚,犟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没那么容易回心转意的。”

瑾春轻轻地笑了:“娘娘,公主再能干再倔强也是个女人,女人嘛,都一样,有了夫君孩子,心自然就会回归到家庭里,自然就不会再多想些别的,这些荒唐的痴傻事也就一笑置之了。”

“你说的是有理,但……琬儿没那么容易肯嫁的,陛下那边,”姬无双自嘲一笑,充满着凉薄,“如今他见我一面都觉得恶心,又宠信着琬儿,指望他是没用的。”

“娘娘,公主不肯嫁自然有不肯嫁的办法。”瑾春悄悄附耳在姬无双讲话,齐姑姑侧目望去。

姬无双越听越皱眉,“这,这,琬儿,不可以的,琬儿怎么接受得了?”

“娘娘,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趁公主现在用情未深,斩断情丝是最好的时机,何况太子的情况不能再等了,奴婢听闻陛下这阵子常去见五皇子,娘娘,有右相在陛下面前时常为太子美言,太子的地位才能稳固。”

姬无双面露难色,迟疑着:“且让本宫再想想,再想想……”

此时,东宫里,太子喝了一口水,刚饮下去,喉咙一阵发痒,忍不住声声咳了起来,他捂住嘴巴,却感觉到手指一片黏腻,他摊开手掌,只见手掌一片鲜红,他从容地拿起帕子,擦了擦血迹,收起拳头。

他借口风寒,传了太医过来。

“孤又咯血了,太医,你老实告诉孤,孤是否已无药可救了?”

太医扑腾一下,双腿跪了下去,“殿下,微臣无能,没有办法医治,殿下还是早些告诉陛下和娘娘,也许民间会有良医可以救。”

太子摇摇头,苦笑道:“张太医是太医院院首,连你都没办法,遑论他人,这世上除了卫神医无人能救孤,孤已是到了油尽灯枯了。”

在他攻打金陵那天,卫陵便无故消失,如今想来定是被叶芃那边的人带走了,卫神医的药是好,在卫神医的救治下,他的身子越发的强健起来,就跟普通人一样,可这药却是有严重的依赖性的,一旦断药,身子就像透支了之后的生命,迅速地枯萎下去,他才二十几岁的年纪,身子却像六七十岁的老人,咳血的现象也越来越严重。

“不要把孤的事告诉给任何人,连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不许,否则孤不会放过你。”

“殿下……”

“太医清楚,无人可以救孤,便是你现在告诉了父皇和母后,你的命未必能保住,这些银两给你,算是孤的一点心意,你带着一家老小,找个理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多谢太子殿下,殿下保重。”太医泪涕四流,朝着太子真收实意地磕了三个响头,感激涕零地离开。

太子又咳了一声,又是一口的血,他凄然一笑,如今他每日咳的血比喝的水还多,睡觉的时辰越来越长,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日就长睡不醒了,昔日在金陵的东宫,他还有好些姬妾,当日城破匆忙,连皇帝自己的妃嫔都杀,更不可能带去太子的姬妾,如今他倒是自己孤身一人,倒也是清清净净,不必去拖累他人。

话说叶芃那边,临去宋国前一晚,叶芃还去见了另一个人。

阴暗潮湿的小屋里,满地乱跑的老鼠吱吱乱叫,柴火堆了一地,腐肉的味道臭不可闻,屋檐处滴下的水珠滴滴作响,一下下的,节奏地伴着奏,带着一种孤寂阴森之感,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子坐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个疯子一般,手扒拉着稻草,一口塞进嘴巴里,大口大口地咬着,老鼠爬上了她的身上,咬着她的指甲,她呆傻了半天,才好似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将老鼠甩开。

门从外面被打开,今天的风很大,叶芃特地披了斗篷,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配上这环境,这阴风,倒颇有几分阴森鬼魅之感,她的脸被月光照得分明。

叶青青尖叫了一声,躲到了柴木堆后面,喃喃念道:“有鬼,有鬼,不要来找我,不要,我知道错了,小姐,你原谅我……”

叶芃慢慢走过去,淡然地在椅子上坐下,冷眼瞧着落魄狼狈得如同疯婆子的叶青青,昔日的她多么的心高气傲,发誓自己定要嫁给一个状元之才,貌若潘安的男子,要做一品诰命夫人,她确实做到了,可她的荣华富贵是建立在多少鲜血之上?

死去的人总是需要安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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