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那身戎服,灰色裋褐佩上黑色的领子,褐色的皮腰带,再加上黑色长靴和猩红披风,头上再扣着统一的直檐皮帽,每个兵都打扮的利利索索,看上去就提气,给劲!
这身戎服是请谷村那些闲坐在家里的婆姨们用针线改的,因为卫军本身就有军服,不用重新做,只是加个领子,扯块布的事,倒也没花费什么大力气,可就这么简单修改,几百号人统一这么一穿,那精气神就出来了,整个队列动起来的时候,简直是地动山摇,排山倒海一般。
当然,这词汇葛长正说不出来,是马火旺做饭之余,盯着看的时候说的。
还别说,就光凭那气势,葛长正都有点心驰神往,恨不得立身其间也一起走两步。
不过燕山第一营有军规,除了第一营的人,其他谷村的在籍甲士都不用进行队列训练,一切如旧,也就是说,只有燕山第一营那六百名兵卒和军官才需要接受这个队列训练。
有喜欢那套戎服的甲士让自家婆姨也给改一身出来穿在身上,燕山第一营也不管,问起营指挥程校尉,他总会大着嗓门说:“你们也算咱右军的人咧,要穿就穿呗,没啥大不了的。”
于是谷村很多在籍甲士都自己改了一套穿在身上,还别说,真的挺提气。马火旺也央着他婶子给做了一套,当然没有长靴和披风,只有裋褐腰带而已,但也让火旺兴奋的一宿睡不着,还问葛长正,啥时候他也能穿着这套戎服去校场里走一圈呀?
“校场里有啥好走的,”葛长正没好气地说,“你没看那些当兵的,连吃饭都有规定,睡个觉都还要叠被褥,鞋子毛巾放哪儿都被规定的死死的,那是兵干的事嘛?那是小娘们才讲究的咧!”
说完马火旺一通,他又会嘀咕:“听说都是李将主定的规矩,这李将主可真够忙的,连这种鸡毛蒜皮事也管。”
马火旺道:“我觉得挺好,当兵不就是要守军律么,这些就是军律啊!”
“你懂个屁,当兵那是要打仗,叠叠被褥,做些娘们兮兮的事就能打仗了?扯蛋……”葛长正可不认同。
能不能打仗马火旺不知道,可那些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却是看在他眼里的。
一个月前,这些兵跟葛长正他们这些在籍甲士还没有太大区别,可现在再看,虽然样子还是差不多,该两个眼睛一张嘴也没多出什么来,可那种挺拔的身姿,矫健干练的举止却是很明显。
以在伙房吃饭来说,一个月前一到饭点就乱哄哄的,简直像县城东头的菜市场,吵吵嚷嚷的让人头疼。
现在却是长长一列,每个兵都是右手拿着陶碗,左手拿着汤盆,横平竖直,愣是一点歪斜都没有。整个队列鸦雀无声,打完饭就冲葛长正一个挺胸示意,然后端着吃食到伙房的长桌前坐下,也不吃,只是挺直腰杆坐在那里,等一张长桌坐满20个人,带队的队长高声喊:“吃饭!”士兵们高喊一声:“谢将主!”这才开动吃饭。整个吃饭的动静已经没有熙熙嚷嚷,只有咀嚼吞咽的声音。
葛长正找不出贴切的词语来形容这个燕山第一营,但隐隐中感觉这个营头不简单了,因为他们就像提线木偶,军官说一个字,兵卒就能响应,该怎么说来着,对了,军官对士兵那就是“如臂使指”。
当然,他们不是真的提线木偶,每天晚上,军官们还会组织他们一起在营房里唱歌,也有唱哩调,那个时候整个谷村都是响动,扰的那些想搂着婆姨折腾的男人们都不得劲了。
放在其他军伍里,到了夜里肯定是要宵禁的,目的就是防止营啸,右军倒好,根本不在乎这个,反而一个劲的让他们晚上使劲折腾。甚至晚上都还会有体能训练,这练兵手段,葛长正还真是第一次见。
当然,葛长正不会出去外面乱说,甚至连那些同村的在籍甲士,葛长正也不会去嚼舌根,因为,他也算是燕山第一营的人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李将主可是把做猪下水的秘诀告诉了他,别的人,哪怕是程校尉都不知道哩!
……
猪下水其实就是指猪内脏,心肝脾肺肾之类的物件。从古至今,倒也不是没人吃猪下水,闹饥荒的时候别说猪下水,就连草根树皮都有的是人抢着要,更何况只是闻着骚臭的猪内脏呢!
就算是现在的燕州府城,一样也有正店食肆会用猪下水做菜。不过他们一般都用好处理的猪心、猪腰一类的内脏,像猪肺和猪大肠却是不做的。即便是猪心和猪腰,也只能引那些普通百姓前来吃食,真正有点身份的人都不屑吃猪肉,更何况那些臭烘烘的猪下水呢。没有市场需求自然就没有改进动力,以至于直到现在也没有啥特别出名的处理猪下水的方法。
燕山第一营的训练量大,士兵必须补充体能,吃肉最补力气,也是士兵们跟着李化羽这个逃人将军最朴素最直接的目的。可后勤在李来手里捏着,不断粮就算好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拿来买肉食给士兵补体力呢?
琢磨了一圈,李化羽只有把主意打到那些猪下水身上。猪身上那些东西放在现代可不比猪肉便宜,甚至以单价来说都比牛羊肉还要贵,原因就是这些猪下水要是能处理好,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郑晓岚给李化羽出了好几个处理猪下水的方法,比如爆炒猪肝和猪腰,再比如猪心莲子汤之类的,但都不符合他现在所需要的处理模式大批量、能够快速提供几百人对肉类食品需求,不论是炒还是炖,都不能大规模推广,思来想去,就只有卤煮了。
卤水可以调配,八角、花椒之类的香料虽然贵,但还算能负担的起,骨头汤炖好,不断保留老汤就能形成最基本的卤水味道。至于猪肺和猪大肠的处理方法,那对郑晓岚来说就是家常便饭,面粉和盐放进去,再用白醋浸泡调配,加上火候的把握,基本就能保证这些外人所说无法处理的内脏搞得干干净净。
肥肠花样切断,肺头剁烂筋头,猪肝推刀切片,猪心对开片成薄片……整个操作过程李化羽甚至亲自操刀演示给葛长正看,卤煮也就成了燕山第一营的日常伙食。
甚至已经开始由谷县县城的人慕名前来购买卤煮,不过李化羽说了,不管葛长正买不买给别人,首先必须保证燕山第一营的伙食,若是耽搁了,没得说,直接行军法。
葛长正是在籍甲士,右军将主的军法还是能管到他。当然,葛长正也是长了良心的,李将主将这种祖传秘方都无偿教给他,他若还不尽心做事,那还是人吗?所以都不用李化羽吩咐,他都是第一时间先紧着燕山第一营的兵卒吃食用度,有多的才会拿来出售。
还别说,因为味道特别香甜,他的卤煮已经有点供不应求了,哪怕每碗已经涨到五文,每日剩下的卤煮依旧不够卖,还有人早早下了定钱。就单凭这一项,他每日里就能多获利几百文。
对于这笔巨款,葛长正可不敢私吞,老老实实上交给程校尉。程校尉向将主请示后,并没有全部收了,只留下一半,剩下的归他自己所有。
这个举措更让葛长正心安,对李将主也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激存在。
正是有了猪下水外销的启发,程识还向李化羽建议是否能再做些推广……李化羽直接否决了。
“兵就是兵,商就是商,决不能混为一谈。”李化羽严厉警告程识绝不能把兵当成商贩。
尽管当兵的去经商,甚至揽工都早就在各军伍成为惯例,甚至还有将主让麾下士兵种田放牧的,一样没人会多嘴说什么。但李化羽却不能让这种歪风邪气传染自己的军队。
或许别的军伍可以将兵卒当成奴籍的奴隶,或者是家养的仆役,但他不能。从某种程度上说,手上这六百兵就是他李化羽,甚至李胤、赵暄,还有郑晓岚、林建国、林耀先他们所有人的保命符,这六百兵越精悍敢战,他们才能保住自己的命,要是这六百兵散了,那他们对朝廷的利用价值也就到头了。
处在如今的位置上,李化羽只能考虑往上爬,绝不能往后退,一旦后退就是万劫不复。
这点,他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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