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悦这回乐此不疲的倒腾新东西,倒是没引起嬴政什么关注,除了因为环境问题下令撤离油坊。毕竟,人家是做大事的人。

而景悦也不是为了别的,比如社会进步啊什么的,只是因为一个吃货根深蒂固的执念不知道就算了,明明曾经拥有,绞尽脑汁也要整出来呀。

景悦唯一不那么低俗,可能也只有在读书认字的时候。每当她捧起笨重的竹简,就特别怀念纸张,还得当心不要夹到肉肉。她也想造纸啊,知道四大发明不代表就会四大发明,蔡伦发明了造纸术,可他到底是怎么造的?

算了,反正她又不会写字,也不需要写字,就不用想这个问题了,还是重新试试放多少石灰做出来的皮蛋没那么涩。

看,这才是一个吃货该有的境界嘛。

炎热的夏天终于过去,丰收的季节说来就来,景悦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咸阳宫顺顺当当平平安安不知不觉的度过了三个季节,不仅没人刁难,还高了,胖了,变漂亮了。

然而先辈用血的教训告诉我们,有的事情不能想,有的不能立。

张方因病告假了,景悦带人做好饭,代替张方送去给嬴政,说起来,上次见到始皇大大是什么时候来着?哦哦,还是春天,始皇大大还没登基称帝的时候。瞧,同在一个屋檐下,她都半年没见过皇帝了,后宫里的妃嫔宫女三十六年不见也并非多夸张啊。

嬴政还在正殿议事,与陶同一班的谒者洪引景悦到偏殿摆上膳食。

条件好了,景悦就越来越讲究了,汤,冷菜,热菜,荤菜,素菜,主食,甜点,水果,摆了满满一桌。品类丰富了,嬴政用完饭后,甜点和水果就不撤下,留着未到饭点时垫一垫肚子。

今天不知因为什么事,正殿议事迟迟未散,桌上的菜都快凉了。

秦人重规矩,却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若在后世,定是有人通知传膳了才会摆膳。但嬴政向来作息规律,宫人已经习惯了到点便摆膳,极少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

景悦小声问洪:“汤和肉菜凉了不好,我去换一份来?”

“可。”洪帮着把汤和鸡肉放进托盘,景悦端出去给尚食女官阿彩和宫女,穿过走廊准备回厨房重新换一份。

拐角处,有人气势汹汹的来,与景悦一行人撞做一团,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景悦走在最前头,被人撞了个四脚朝天,头发却缠上了来人腰上的挂饰。

“不眼的东西。”来人娇斥一声,一脚将景悦踹下走廊,生生扯掉景悦一缕头发。

阿彩几人跪在走廊上不敢吭声,更无人敢看景悦,景悦却连来人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只看到一个红衣的背影闯进了正殿。

很快,正殿传来一声女子的哭嚎,阿彩几个这才跳下走廊,七手八脚把景悦扶起来,才一碰到景悦,就听她一声惨叫:“痛!”

阿彩这才看到景悦的右手折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吓坏了,一面派人去请医官,一面抬起景悦送她回去。

骨折了,扎心扎肉的疼,也不知是被踹的还是给摔的,景悦一路上疼得抽抽噎噎,眼泪就没停过。

回到屋里,阿朵阿叶闻声过来,也是吓得脸都白了,不敢碰景悦胳膊,打了水来帮景悦擦干净手脸,阿彩却没工夫在这陪着。眼下尚食生病,太官受伤,陛下还未进食,庖厨无首,若再出问题,怕有更多的人遭殃。

幸好景悦现在做饭越来越奢侈,真的,无论汤还是野菌炖鸡,厨房都还有多的,重新装好送过去,马上就可以享用。

阿彩的热菜还未送到,嬴政已经回来了,脸色有点难看。又看到桌上摆的菜明显缺了两个角,看上去很不舒服,心情愈发不畅:“寡人就吃这个?”也是被景悦养刁胃口了,以前哪有这么多菜色。

洪战战兢兢跪下:“肉菜放凉了,景太官去换热的。”

“张方呢?”

“告病假了。”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嬴政唰的坐下来,桌上没有汤,他还不想吃饭。

阿彩终于送汤过来,被嬴政的黑脸吓得直哆嗦,放了几次才把汤盅摆好。

菜齐了,陶上前一一试菜,嬴政终于端起了汤,斜一眼阿彩:“为何衣冠不整?”

阿彩低头一看,衣襟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点,赶紧跪下:“奴婢错了。”完全想不起是摔跤时扯到的,还是扶景悦时挂到的,一路匆匆忙忙,竟是没注意到,犯了这种错。

“景姬呢?”不是说张方告假,景姬顶替么?

“景姬受伤了。”阿彩答得很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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