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萧廷玉缩在雪中,但见塞北二仙一个持剑、一个握刀,分两路攻向柯训师。这一剑一刀俱是致人死地的杀招,只消砍下去,柯训师便即人头搬家。他心中两种念头激烈交撞:柯训师手段毒辣,死有余辜,倘若出手救柯训师,反倒助纣为虐倘若不救,眼见他甘愿受死,乃是自己装神弄鬼所致,他重伤之下,气息奄奄,只能眼睁睁的任人宰割,自己若袖手旁观,未免不近人情。
正自踌躇间,雪中蹿出两把剑,一把剑指向塞北大仙莽古尔泰,另一剑横削向塞北二仙野古尔泰。塞北二仙都是漠北武林中数一数二的武学高手,雪中蹿出的两招剑式本可化掉。但他二人见柯训师坐以待毙,成了刀俎下的鱼肉,竟有点得意忘形。这一忘形,便大意失荆州,没成想雪中竟藏匿着一人,又在他二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奇招偷袭,指向的都是致人命的要害。
二人倘若强攻,一个不免要被刺破肚皮,一个不免要被削断手臂。二人不敢大意,更不敢强攻,莽古尔泰持剑后跳,野古尔泰持刀下跃,将雪中蹿出的两剑避过。
那雪中的人影倏忽之间跃到柯训师所在的巨石之上,柯训师一看,脸色霎时铁青,鼻孔处不自觉的哼了一声,扭头瞧向雪地。
塞北二仙复又跃回自己原先所站的两块巨石上。莽古尔泰大怒道:“我道是何等高手藏在雪中真人不露相,原来是三剑一刀的莫师兄。莫师兄,此事与你无关,你快快闪开,否则休怪我们塞北三仙无礼。”莫老七嘿嘿一笑,道:“两位师弟、一位师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要我闪开,可有点难呢。”
莽古尔泰怒道:“你既要插手,我就不客气了。”他素来知道莫老七端得上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但这个师兄学艺不精在师兄弟中人尽皆知。他们二仙对付一个莫老七,不仅十拿九稳,更是绰绰有余,方敢措辞严厉、语气吓吓。
莫老七嬉皮笑脸道:“慢着,慢着。两位师弟息怒,刚才我躲在雪中,知道你们追杀我大师兄,多半是为了咱师祖神秘遗失的潜念经,大师兄突然归隐,躲在百兽堂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自然而然怀疑他暗中修炼潜念经,那可真是冤枉大师兄了,其实其实另有隐情。”
塞北二仙啊咦了一声,奇道:“什么隐情?”他刚要说“其实大师兄突然躲在百兽堂内,其实是被鬼吓得”,话还未出口,柯训师脸皮紫涨,怒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还在这里胡说不道!两位师弟快快动手,老夫一死了之,也算解脱了。”
莫老七道:“不可,不可。大师兄,你想想看,倘若你被两位师弟杀了,你是死的痛快了,但两位师弟过后幡然醒悟,又后悔又难过,不该杀了这么好的柯师兄,你却活不过来了,那可如何是好?”低声在他耳边道:“我莫老七虽然胆小如鼠,但现在自己师兄危在旦夕,我绝不会见死不救。”
柯训师哼了一声,低声反问道:“那晚,那只白衣鬼要索咱是兄弟二人其一的魂魄,那为什么畏首畏尾?”莫老七低声道:“被人杀了,顶多不过头点地,要是被鬼索了命去,那那可了得!”想起那日血淋淋的白衣鬼,一股凉气又从背后冒起。
塞北大仙莽古尔泰道:“你们师兄弟在嘀咕什么,在这荒山雪谷中,别无其他人,你们二人这就受死吧。”刚欲挺剑而上。莫老七叫道:“且慢!”野古尔泰微微一笑:“又待如何?”莫老七道:“你们刚才叫我一声莫师兄,眼中还是尊重我。我师父与你师父不和,那是老一辈的问题,切不可传到咱小辈身上,要不然冤冤相报何时了,是吧?我大师兄已经被你们打成重伤,算是解了咱师弟苍古尔泰被啸狼咬死的仇了,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师兄,两位师弟要放咱们走,咱这就走吧!”
野古尔泰微微一笑道:“且慢!今日我师兄弟二人打伤了大师兄,注定是结下了深仇大恨。要是放了你们,无异于纵虎归山,日后后患无穷。今日是非杀你们不可了。”莫老七贪生怕死,眼瞅着为救大师兄,反要搭上一条性命,吓得冷汗直冒,双腿止不住的打颤,眼见无计可施,只得无理纠缠,借故拖延时间,只听他道:“自小我们拜师学艺,师祖教导我们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尊敬师长,你们二人合力对付我这个师兄,未免将这条组训抛之脑后,万万不可取。这样,野古尔泰师弟,咱俩先切磋切磋。”
莽古尔泰怒道:“哪有闲心听你在胡说八道。”又欲攻上。哪知野古尔泰伸手一拦,微微笑道:“莫师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师祖确实教了一条尊敬师长,与此同时也教了一条爱护师弟。师兄武功卓绝,倘若咱俩一对一对决,你以大欺小,未免对我不公到时你胜之不武,也不免免让你难堪。为公平起见,我和我师兄莽古尔泰就一起上吧。”
一刀一剑,在皑皑白雪中映衬着阳光,泛着奇寒的金光,让人不寒而栗。莫老七叫道:“不可,不可。”手中双剑却齐齐晃动。他号称三剑一刀,手中刀剑轮番上阵,紧紧地护住巨石上的柯训师。塞北二仙智谋多端,野古尔泰使了个眼色,莽古尔泰嘴角登时狞笑。二仙同时飞跃上前,矫矫若仙,盘旋在巨石周围的半空中,围着巨石转圈子,一个佯攻,一个强攻,二人招式飘忽不定,毒辣异常,巨石登时笼罩在一片刀光剑影中。
莫老七在几位师兄弟中,武功是最次,胆识是最小。诸位师兄弟都对他嗤之以鼻,毫不将他放在眼中,莫老七也不气恼,对此事放之任之,充耳不闻,充眼不观。
柯训师万万想不到,自己大骂特骂,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莫老七,今日竟然不顾生死,挺身而出,令他大出所料。堪堪数十招下,莫老七独木难支,左护右挡,败象已露。
柯训师道:“你快走吧,我死就死了,何必要搭上你。”莫老七叫道:“要死咱师兄弟死在一块,我绝不会苟活。那夜我贪生怕死,惹你大怒,从此咱师兄弟便有了芥蒂,我细细想来是我不对,你对我恩重如山,教我武功,教我做人,此等恩情只得以死相报。我回去之后,面壁思过,想来自己虽然淫秽无耻、贪生怕死,但师兄若有难,管教我得不顾生死,挺身而出。”柯训师热泪涌上眼眶,叫道:“好师弟,好师弟!”
莽古尔泰大笑道:“好一个好师弟。”剑招陡变,唰的刺出,他本是佯攻,却突然变阵,一剑刺中了莫老七的右臂。野古尔泰见缝插针,不等莫老七回神,弯刀横胸,矮身向外划了一个弧线,割中了莫老七的两只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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